“如果,如果提前被发现了,那就能带多少带多少,明白吗?”
“大人放心,末将定会尽及所能。”孙问夫保证般的拍了拍胸膛说着。
“保重。”张俭拍着孙问夫的肩膀,转身就进入到马车之中,在一个步军营,四百兵士的护送之下直奔身后的范阳城而去。
就在张俭离开了岐沟关的时候,苏石也已经叫来了众将,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战事。
“打,先拿岐沟关外的三万辽军开刀,然后一路北上,攻下范阳,进入到涿州境内,能怎么破坏就怎么破坏。但请大家记住,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半个月一到,全军后撤。”
“那个时候不管你们在做什么,都要后撤。而且只能在天黑后撤,先回新城,在去易县,过飞狐城、灵丘城,由泰戏山回返大宋之境,大家明白了吗?”
这分明就是之前辽军进入宋境的秘密之路,现如今却被苏石给利用上了。
“明白了。”众将齐声答是。
“好,接下来大家就准备出击的事情。胡云峰、石千山将军留一下。”
话声落下,大家各自去准备,苏石的目光落在了留下两位将军的身上。
“两位,你们的目标是攻取易县、飞狐城等地。如果城池难攻,就不要强攻,只需要扫荡四周,给大军半个月之后的通过创造足够的条件就可以。”
苏石选择胡云峰去做这件事情,是因为对方非常了解这一地区的情况,等于是找了一个地头蛇。
选择石千山的三万忻州兵,是因为他们以步兵为主,没有战马之下,一旦大军行进的话,会影响到整体的速度。在加上忻州军作战的确勇猛,把事情交给石千山所部,他可以放心。
“石将军,接下来你们把战马都留下,给其它几州百姓兵所用,我也会从其它几支百姓军中抽调兵力,补足你们的三万之数。”
“谢少帅。也请少帅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石千山感受到了苏石的信任,此时的眼中颇有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意味。
庆历六年,九月初。
就在张俭白天刚从岐沟关离开,晚上,苏石指挥麾下宋军便对关外展开了夜袭。
还是这一天晚上,孙问夫正指挥着一支五千人的辽军队伍趁夜离关而去。
张俭走的时候说了,大军后撤尽可能不要被苏石发现,孙问夫便采取了分批后撤的方法。
可想不到的是,他选择的后撤时间竟然和苏石选择的进攻时间重合了。
这或许是一种巧合,又或许是早已注定,就在孙问夫刚送走五千辽兵,正对面的岐沟关中就冲出了无数的宋军,向着他们展开了猛烈的正面进攻。
没有试探,上来就是大军押上,足足八万的宋军有如猛虎出笼直奔关外而来。
负责守在第一道防线的两千辽兵,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便被灭掉大半,余下的向着第二道防线而去。
第二道防线也只有千名辽兵而已,同样挡不住苏石大军的铁骑,连半炷香都没有坚持到,就被破了防线。
“疯了,宋军是疯了。”
一边指挥着辽兵奋起反击,孙问夫一边又命令一万刚刚集合起来的辽军向后撤去。
“你们去范阳城,张俭大人在那里等着你们,他也需要你们。”对着一万辽兵下了命令之后,孙问夫转身就对着余下的一万多辽兵说道:“走,大家和我一起去杀宋兵,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辽军中也是有勇士存在。”
孙问夫没有借机离开,抱着必死之心,他要留下来挡住宋军的进攻。
他必须要为大军后撤争取时间,不然的话,一定被宋军打了过来,接下来不仅仅是他们,怕是身后的范阳城在没有准备之下,也要面临着危险。
只是他太看得起自己。
又或是太看不起苏石。
苏石既然决定对辽兵下手,要打他们一个狠的,狠到让他们短时间之内,都不敢在窥伺大宋之地,那进攻起来又岂会有丝毫的留守。
一定要形容的话,便是如大海上的波涛一般,连绵不绝,不把敌人彻底杀光是不算完的那一种。
保州兵、雄州兵、霸州兵,除了被挑出一部分人送去了忻州兵之外,还余下足足五万多人。
分成了三批,每一批一万多人,发起了绝死般的冲锋。
按着战前要求,三州之兵分梯次进行攻击,每一个主攻者只需向前五百米,即一里地就可以停下来,换下一支军队继续冲锋。他们留在原地打扫战场也好,补充体力也罢,等待轮到自己时,在发起下一次攻击。
这种轮换式攻击法,可以最大可能的加强宋军的攻击力度,也不至于让他们真的累倒在冲锋之路上,而没有了余力。
战斗一开始,三州之兵便疯一般的向前奔冲而去。。
作为首批进攻的保州军攻下了第一道防线,随后打扫战场,休息,等待出击命令。
第二批进攻的雄州军拿下了第二道防线,打扫战场休息。
第三批进攻的霸州军攻下第三道防线,开始休息。
第四批换上已经休息了一阵的保州军继续发起猛攻。
如此周而复始之下,辽兵面对的永远是精力最旺盛,体力最鼎盛的宋军,这让他们是节节败让,一退一退。
直到孙问夫带着一万多主力出现,形势才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三州军队又得到了新的命令,不在轮翻攻击,而是大家齐上手,争取一战而灭了对面的辽军。
三州这些年来,可是没少被辽人欺负。
很多时候,他们成为了猎物,辽人一不高兴了就会来打草谷,对他们或抢或杀,完全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如今出了苏石,有了组织者之后,把大家都集中起来报仇。那三州之兵出手的时候,就没有一个手软的。
有些人杀着杀着还大声喊着,“爹、娘,儿子给你们报仇了。”
说着话,一刀就劈了下去,跟着一名辽兵的半拉脑袋就掉落到了地上。
这样的场景数不胜数,原本就是黑夜,三州之兵如此疯狂,让这个夜晚突显得更加诡异。
“冲!”
眼看着辽军已经有一阵没有冲出什么援军了,早就等候多时的杨文广一声令下,带着六千先锋军骑兵便冲出了岐沟关,直向着双方战成一团的战场上冲了过去。
徐霸率着一万预备禁军、雷蒙带着五千龙武卫骑兵、吉朱带着近五千黑骑紧随其后,一支支人马冲出关口,直奔北方涌去。
战场之上,孙问夫一刀劈下,又砍杀了一名宋人百姓军,但跟着就气喘的愰了一下身体。
这一会的时间里,死在他手中的宋人百姓军已经有两位数之多。
说起来,这些宋人百姓军的实力真是平平。他们并不会配合,打起仗来也没有章法,便是出枪出刀的方式都是漏洞百出。
这些百姓军打仗完全凭的就是一种蛮力。
但这些人并不怕死。
就算是在夜晚之中,这些百姓军也拥有着一双发光的眼睛,看向他们的时候,就像是流·氓看到了美女,就像是商人看到数不清的钱财一样,那是见人就扑。
如果你可以杀了第一个百姓军,跟着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把你杀了,这些百姓军就绝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
孙问夫也曾在边军中服役,但他眼中的宋人并不是这样的。
或许其中也不缺少一些个有血性之人,但更多的还是随大流之辈。一旦发现事不可违,或是说敌人太过凶狠,他们就会撤退。
正是因为宋兵不够狠,辽军便不将他们放在眼中,才会不时去宋地打草谷,即是练兵也是威慑,同时还能夺取一些外财,这可是很多辽兵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只是一向懦弱如绵羊一般的宋人百姓,怎么突然间就变得硬气起来。
面对着数以万计的辽兵,他们不是应该害怕,应该退缩的吗?
现在却可以不畏死般的冲锋,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宋人百姓?
还是说苏石真的会什么法术,可以瞬间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孙问夫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下一个宋人百姓又冲到他的面前,一把大刀向他身上就劈了过来。
手中的长刀一挡一滑,就将那劈来之刀给让到了一旁,跟着回身一砍带起了大蓬的鲜血。
对面受了伤的宋人百姓却并没有就此倒下,而是拖着正在流血的身体继续向他挥刀横扫而来。
再挡,再反劈,这一刀落在那宋人百姓的头骨之上,刀身闪身其中,在拔出来的时候,上面明显出现了一些个豁口。
终于,这名宋人百姓向地上倒去。但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那名倒地的宋人百姓眼中竟然有了一股子解脱和释然之意。
就像是他完成了什么伟大的创举一般。
战乱时代,没有人知道粮食对于普通百姓的重要性。
有句话说的好,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死了。这也可以用在连粮食都没有的边境百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