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梧来了,要见的还是赵允让,得到这个消息的其它大臣们心中惊讶。按说这两个人是没有什么交集的,政务上没有,好像也没有听说两人有什么私交?
纵然就算是有,有事情也应该下了值之后回府去说,而不应该来到这地方吧?
再说了,陆梧嗓门那么大做什么?真以为大家都老了,耳聋了不成?
很多人心中不解,赵允让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也弄不明白,陆梧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但来者是客,他还是将笑容布于脸上,笑呵呵的问着,“原来是陆府尹,快座快座。”
“座就不必了。这一次下官来就是和大宗正辞行的。感谢大宗正对开封府官员的照顾,下官自知能力有限,实在是不愿当傀儡,一会就会去找陛下辞官,至于开封府的事情,以后就要劳烦大宗正操心。告辞。”
扔下了这么几句话之后,陆梧抱拳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在给赵允让反应的机会。
直到陆梧走远了,赵允让还是一副愣然般的样子坐在那里。
“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和自己说这些话?
“什么叫对开封府官员的照顾?我何时照顾了?”
“还有,开封府的事情,我去操什么心,这个陆梧是吃错了药不成?”
赵允让摇了摇头,刚想说一声有病,突然又愣了一下,“艹,你陆梧要辞官,和我说什么?我不是官家呀。”
这一刻,赵允让瞬间就想到了很多,在一联想陆梧说什么照顾之言,他的双眼瞬间睁大,这一刻他想到了一些事情,难道说自己安插在开封府的一些官吏暴露了?
赵允让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莫冷是知情的,但并不认为是什么大事,一早起来为了不耽误赵允让上值就没有说。是矣,他是完全一点的准备都没有。
但他绝对是聪明人,这一会的时间还是让他联想到了很多。
想着刚才陆梧那绝决的模样,赵允让哪里还能座得住,这就连忙起身,连茶杯被碰到地上都没有在意,直奔宫外而去,他要回府,问问这些手下都做了什么事情,为何就惹怒了陆梧。
赵允让急匆匆的走了,这一幕被不少的相公们看到,大家看其离去的背影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看起来,这是陆梧和赵允让杠上了。
再说陆梧,去见了赵允让之后,便直奔紫宸殿而去。
他是真的来辞官的。
当然,能不能辞掉还要两说。但他必须要做出这个姿态来,不然的话,今天是赵允让插手开封府的事情,明天换成别人,那早晚会出事,即是如此,还不如不做这个府尹为好。
紫宸殿,陆梧见到了正在批阅奏书的赵祯,纳头就跪,随后只说辞官,不说理由。
赵祯连续问了几遍,陆梧只说能力有限,辜负皇恩,请求辞官。
龙椅上的赵祯也不悦了,你特么刚到四十岁的年纪,就辞官,你很老了吗?
怕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又不敢说吧。
心中这般想着,赵祯却还不得不好言安慰了一番,还出言褒奖,表示陆梧这个府尹做的还是不错,他是很满意的。至于辞官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
一番劝说之下,陆梧几番推辞,最终还是见好就收,这便退出了紫宸殿。
一出殿后,陆梧的脸色马上变得放松了许多。
他原本就是在演戏,现在看来似乎效果还是不错,接下来就看看谁还敢在插手开封府的事情,老子吓不死你。
......
陈琳从苏府出来时,心情还是不错的。
与苏石谈成了协议,他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只是在官家那里进言而已,对他来讲,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但当他心情不错的回到密谍司总院,就见到闫文应小跑了过来,“老祖,官家召见。”
“可知何事?”陈琳问着。
闫文应点了点头,“就是刚刚,开封知府陆梧先是去了一趟政事堂,和大宗正打了一声招呼,跟着就去紫宸殿,向官家辞官去了。”
“官家什么态度?”陈琳听到这里,心中一惊的问着。
“官家好言劝慰,现在陆府尹已经离开了皇宫,官家跟着就召见老祖,想必应该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陈琳一边向着皇宫处走着,一边问着,“这件事情与大宗正有何关系,详细说来。”
“是。”闫文应答应了一声之后,就把郑清与大宗正府一位管事交往甚密的事情说了一遍。既然连开封府都可以查出的事情,放在密谍司,更不算是什么秘密。
到了皇宫门口,陈琳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不由叹息着,“赵宗正呀赵宗正,管理着皇族不好吗?为何还要把手插到开封府?”
开封府不同于其它的地方,属于是京城首地之地的一级权力机构。其地位相当于后世的燕京。
能成为开封府府尹之人,那都是皇上信任和看重之辈,像是这么重要的地方,岂容他人伸出爪子?
这根本就是在挑衅皇权。
说严重一些,这是别有野心的一种表现。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正因为此,开封府成为了一个禁脔之地,聪明的臣子都想办法避开这里,生怕会一不小心而惹火烧身。
赵允让倒好,不仅不避,还敢主动把手伸入其中,这就是在找死呀。
陈琳对于赵允让还算是有一些了解,此人的野心他也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在南地,经常会钻朝廷的漏洞,四处赚钱。这些事情,有的他汇报给了赵祯,有的没有。
这不是他在袒护对方,而是知晓,赵祯对这个堂兄还是有感情的,也是纵容的,很多自己上报的事情,赵祯都只是一听了事,只要不是涉及到了皇权的安稳,便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皇帝都不太想管,他出这个头做什么?回头在得罪人,得不偿失。
但自己知晓,陆梧却是不知,这一次以辞官相威胁,就是在表达着不满。
但以陈琳来看,多半事情还是会不了了之。“哎,也不知道官家怎么想的,不就是当初在皇位继承的事情上,赵允让不仅没有争夺,还全力的支持赵祯吗?可这就能成为他无法无天的砝码?”
摇了摇头,陈琳也懒得去想那多,他要做的,就是官家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好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苏石护卫人数的问题提一下,即是答应了人家,总是要做到的,不然,苏石真在一气之下把绢布生意给停了,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紫宸殿。
陈琳站在下面,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全数讲了一遍。当然,他今天早上去见苏石,两人暗中达成协议的事情没有说。
这并不是陈琳一定要瞒着官家,是根本就没有必要。
作为密谍司的老祖,他只要不做出对官家不利的事情,很多事就不必上奏。
赵祯座在龙椅上默默的听着,直到陈琳说完了,他这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朕的这个堂兄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嫌朕给的还不够多,难道以为他私下做的那些事情朕不知道?难道非要朕不顾及以往的情面吗?”
这些话,站在下面的陈琳听到了,站在一旁的张茂则也听到了。但两人都低着头,没人敢回答。
这属于官家的家事,他们根本不能插手,也不能插话。
发了一顿牢骚,赵祯接着又说起了苏石,“天佑也是,为何就要与朕的堂兄过不去呢?他们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的冲?还有,他是煞星吗?为何人人都要杀他,现在连白莲教都跳了出来,他是怎么招惹到对方的?”
“奴婢不知。”后一句话,陈琳必须要回答,因为这涉及到密谍司的职权范畴。只是他真的不知道呀。
“算了,算了。”赵祯显然也没有想过要什么答案。其实这个局面还是让他内心喜欢的。
下面的臣子如果都是一条心的话,那才是让人害怕。尤其是赵允让和苏石,一个爱权,一个有钱,若是这两个人真的关系亲密起来,怕是他心中会很不舒服,就要考虑着下重手的事情。
好在的是,这一次事情虽然闹得大,但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大不了就是安抚下陆梧、安慰下苏石、提醒提醒赵允让,与其它的臣子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边赵祯想着要安慰一下苏石,下面站着的陈琳便已经开口,“陛下,从上次城外刺杀,在到流民刺杀,还有就是昨天相国寺针对苏少府的刺杀,臣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之一就是加强苏少府自身的安全防护,唯如此,才能减少出事的可能性,不然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现在来说,影响力太大了。”
苏石的影响力当然大。
大到现在很多人都指着他吃饭呢?
以前大家都是紧巴的过日子,现在终于有酒有肉了,那在回到以前的生活,有几个人愿意。
不是说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只能说在回到贫穷的时候,会不舒服会不甘心,甚至为了可以重新的过好日子,有些人心态上都会发生变化,到时候利用职权做出一些个违法之事也并非就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