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战场之上,就变得安静了起来。除了一地的鲜血外,便是各种各样的哀嚎之声。
木欢已然带着一个中队的苏家军撤离了战场,就在一百步外站着,把一切都留给了密谍司暗探。
他们只是私军,或是说护卫而已。是没有执法权力,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在动手杀人,很可能会被诟病,甚至被人弹劾。
苏石才不会傻到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别人的手中。刚才还可以当成是帮助密谍司剿匪的不得不为,现在事态已经平息,如果在出手,那就有些说不通了。
战场上留给了密谍司,木欢等人远远看着,正用白布擦拭战刀上的血痕时,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声,“尼玛,太狠了。”
是的,太狠了。
当着苏家军的面,不远之处还有不少的流民的面,密谍们就动手了,将那些之前没有武器,被苏家军所伤的流民一刀一个给来了一个痛快。
这根本就是不留活口的意思。
但这些人真的是流民呀,不然的话,想要刺杀苏石,不会傻到连武器都不拿一个。
可这又如何,谁让他们与真正的杀手站在一起,谁让他们心智不坚?
这样的人,就该死。这也叫杀一儆百。
轮椅上的苏石看到了这一幕,却什么都没有说。
是的,这里面大多数人是无辜的,但又是愚蠢的。有这样的结果,也是贪心所致,如果他们不是听信了那些刺客的说法,不是对自己所带来的二十车粮食起了贪念,而是与其它的流民站在一起,等待着施粥,又岂会丢了性命呢?
即是自己有贪心,现在被人杀了,那就不要去怪任何人。要怪就怪这该死的世道好了。
密谍司杀人可是有军功的,且多数时间是按人头来论。
于他们而言,每杀一人就可以多拿一份钱,那指着他们去辨别你是杀手还是真正的流民,是好人还是坏人,根本就不现实。
在军功面前,利益面前,即便明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刺客,但还是会杀人。谁让你是无权无势无钱的流民,谁让你们起了贪念呢。
一旁的陈琳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却是眼睛都不曾眨上一下,相反,还脸带笑意的向着身边的苏石说着,“哎,我们也难呀,我们不能去一一甄别,因为不知道这些人中是不是还有落网之鱼。像是这样的事情,我们以前是吃过亏的,有些杀手就和你装可怜,等到我们的暗探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往往就会反手一刀,这是吃了很多亏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明白。”苏石等着陈琳的话声一落,便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吐了一句话,“如果事情交由我们苏家军来做,也会同样如此。”
苏石说的是轻描淡写,陈琳听得也是一脸的笑容,但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苏石也是一个狠人,以后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如果真要有翻脸那一天,就必须做到一击必杀,不然的话,还是不要动手为好。”
陈琳生出这样的想法,而这正是苏石想要的结果。
他就是在借机告诉陈琳,为了表现你们密谍司的狠,你让我看了这一幕。那好,我就告诉你,我们苏家军也不差,同样狠,甚至还会更狠。
如此一来,以后陈琳在想打自己主意的时候就要好好的考虑一下,面对着同样的狠人时,你们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做,是不是应该三思而后行。
......
垂拱殿。
今天是十天一次的大朝会。
一早在京以上四品官员便齐聚皇宫之外,到了入殿时辰后,这就排着队伍直奔大殿中走来。
队伍之中,赵允让走在前列,目光不时的左右搜寻着,先是落到了同样走在前列的文彦博身上。
消息已经提前传出去好几天,但一直没有得到文彦博的反馈,在他看来,对方一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尤其是这一会看着对方那高昂着头,趾高气扬的模样时,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自信。
目光从文彦博的身上移开,落到了庞籍的脸上,看到是一个板着脸,甚至还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庞籍那些犹豫的模样落到赵允让眼中,让他心中大为欣喜。他昨天就接到消息,说是苏石今天会出城施粥,在他看来,这分明是苏石停止了一切动作的一个举动。
也是,十六岁的少年而已,就算是有些头脑,有些胆魄,但对于朝堂之事又能了解多少?
真以为与庞籍有着利益关系,就可以借着他保住周书山和唐科的位置了吗?
想必苏石也就是一试而已,当找了庞籍,对方拒绝之后,苏石也就干脆不管不问,才有了出城施粥之事。不然的话,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呆在府中,焦急的等着消息不是吗?
“呵呵,赚钱方面我不如你,但说到玩弄权术,你还是一个弟弟。不!弟弟都算不上,哈哈哈。”心中这般想着,赵允让越发得意起来,这一会似乎看谁都更顺眼了一些。
众臣入殿,站定。
很快,赵祯便一身红色皇帝服从侧面登上了金銮殿,众臣齐齐见礼,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问安、行礼。一套流程走下来之后,便是群臣议事的时间。
今天是大朝会,议的自然也都是重要的事情。比事说人事调动,便是今天朝会的重中之重。
中官张茂则将手中的拂尘向着身后一甩,按着规矩尖着嗓子喊道:“早朝启,群臣有事可现在议奏。”
声音不过是刚刚落下,下面的臣子之中就有两人有了动静,但其中一人速度更快一些,手持白玉芴板先一步站了出来,“臣御史大夫唐介有事请奏,臣弹劾御史中丞闫良,贪赃枉法,利用职权对同僚打击报复。庆历二年四月,他收受贿赂,冤枉吏部郎中王钟,致使其被罢官,流放三千里。其中原因,只是因为王钟没有审核通过一位门下员外郎的升迁;庆历二年九月,没有一点根据的冤枉监察御史孙同,只是因为对方在言语上与其冲撞,便行打击报复之事;庆历三年二月...”
唐介还在一字一句的说着,但群臣之中有一人已经扑通一声跌座了地上。
不用说,这个倒地之地正是闫良。
说起来,大宋的御史是有着风闻奏事的权力,往往他们看不惯谁就可以开喷,引得不少的大臣们都是头疼不已。偏偏这又是人家的权力,你还奈何不了。
这也是皇帝监察百官的一种手段,一种威慑之道。
要说出发点是好的,可大权在握,久而久之,一些御史手中有了权力之后,本质也发生了变化,往往也会利用权力给自己大行方便之门。
闫良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向都是他去弹劾别人,今天竟然被别人给弹劾了,更要命的是,唐介所说,都是有证有据,便是连时间、人名、因为何事说的是清清楚楚。
这已然不是风闻奏事,而是言之有据。
完全没有防备之下,闫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一会早已经被吓的是全身冒着冷汗,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突然发生的一幕,落到其它大臣眼中,不少人面色上都发生了变化。
闫良是什么人,大家不会不知道。但只是一个御史被人弹劾,即便是御史弹劾御史,他们也不会多么的惊讶。真正让他们感觉到奇怪的是,今天大朝会的议题之一,原本就是让闫良上一步,由正四品御史中丞升为从三品御史大夫。
可是现在,他竟然被弹劾了,如此一来,还何谈升迁?
且从闫良现在表现来看,唐介说的可能都是真的。若是如此,他不被罢官都不可能,还何谈更上一步,这岂不是成了笑话。
按说,大朝会之前,一些议题往往大臣们私下里都已经探讨过了。如果遇到了一些大事,便是需要先与官家通好了气才行。不然的话,什么议题都毫不准备的拿到大朝会上,就一定会发生争吵。
垂拱殿这样的重地,最终弄得像是菜市场一样,谁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事无绝对,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相公们商量之后也解决不了的事情,最终才会拿到大殿上来说,让所有臣子参与,得出最终结果。
但像今天这样,原本提出的事情,当时并无什么人反对,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了变故的实在不多。
这一刻,即便是连龙椅上的赵祯都变得正色起来,有意座直了一些身体,目光炯炯的向下看去。
唐介用了好一会的时间,才把闫良的罪状说完,跟着又把手中的白玉芴板向上一举而道:“如此无德无才无君无父不忠之人,臣请大理寺、刑部、开封府三司会审,以定其罪。”
唐介说完了,这才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退了回去,并重新站定。身板笔直,一脸平静之色。
谁不知道唐介性格耿直,刚正不阿。即然是他说出来的,而且如此之详细,如此言之凿凿,那不用说,这个闫良一定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