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庞籍来了,做为说客,想要帮着范仲淹与苏石化解矛盾。
当两人寒暄一番之后,庞籍隐晦的提出了范仲淹白日之言乃是无心之举,只是一时冲动时,苏石这才知道对方的来意,随后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庞兄,你来晚了呀?”
“晚?嗯,来晚了?”庞籍听后自是一脸的不解。
看出庞籍的疑惑,苏石这便把下午到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都讲了一遍。
当然,其中隐藏了自己对新政的点评一段。此事可是涉及到了官家的脸面,苏石才不会主动说出去,回头让赵祯知晓,难免会因此而嫉恨自己。
说完之后的苏石还一幅怒其不争的模样,“哎,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那个范老头,表面上一幅忧国忧民的样子,可背地里竟然干着国法所不容之事呢?这也就是官家仁慈,不然的话,便是将其打入大理寺,别人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
苏石还有感叹着,庞籍却早已经是瞪大着双眼,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范仲淹竟然就这样完了?
如果是在此之前,有人和他说,就在今天,这位朝廷重臣,可称相公之人会在晚间被罢官削民,那是打死他,他也无法相信。
开什么玩笑,这般的重臣,哪一个不是深受官家喜爱之人,岂会因为一点的小事就被罢官呢?
更不要说,范仲淹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整个新政的推行那都要靠着此人推动。莫说是开地下赌坊这样的小事,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赵祯也不会轻易处理,而是会先压下来,等到新政有了结果之后,在慢慢算帐。
可是现在,赵祯就是因为一件小事处理了范仲淹,那这说明了什么?
岂不是说苏石太可怕一些了?
以庞籍的智商,自然可以看出,这是范仲淹惹了苏石,这才有了后者去开封府实名举报之事。
按说不过就是一个地下赌坊,先不说是不是范仲淹的意思,就算是,事情发生了,他也可以随便的找人去代过,而他最多被官家训斥一番而已。可是现在,生生就因为这事被罢了官?
这个苏石,难道真就如此得官家的喜爱。为了他,竟然连一个参知政事,说罢官就可以罢官?
难道在赵祯的眼中,苏石比之推行新政的范仲淹还要重要,且还重要十倍百倍不成?
庞籍突然间有些看不懂。
之前只是以为苏石有着不错的医术,外加有一条商路,能赚钱,这才让赵祯格外的那么喜爱了一点点而已。
但有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后,他才知道,终还是自已小看了苏石,小看了苏石在官家心目中的位置。
想到自己,此来竟然是想要替范仲淹做说客的,不由庞籍脸色就有些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庞兄,不必介怀,我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受影响呢?再说了,这岂不更是证明庞兄重情义吗?这也是为了石弟好,是怕我与范老头碰撞,会吃亏嘛。”苏石随意摆了摆手,主动替着庞籍找理由。
“啊,是,是。只是看来,兄愚钝,有些杞人忧天了。苏老弟,老哥在这里给你赔罪呀。”庞籍是什么人,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绝对是一流。即是范仲淹已经完了,他当然知道站在哪面说话。
“哎呀呀,庞兄这是干什么,这岂不是要折煞小弟了吗?万万不可。”苏石连忙伸手相扶,只是因为座着轮椅的原因,行动有些不便,生生受了庞籍这道歉的揖身之礼。
庞籍行了一礼之后,这才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开什么玩笑,范仲淹就是因为要把苏石交出去,而得罪了他,结果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过,便被罢了官。
那自己如果得罪了此人,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相比于范仲淹,庞籍的地下产业也有不少,若是被苏石给翻了出来,他真是不敢想像其后果。
看到庞籍重新坐下,脸色却是在不断变幻着,苏石心中呵呵笑笑。这个庞籍,自从成为了相公中一员后,属实是有些飘了,据周全来报,双方在香烟生意上的合作,有时候去催款时,庞府管家也不像是以前那般的及时,那就应该好好敲打一下。
今天借着范仲淹的事情,让庞籍冷静下来,也是一件好事。
相信从此之后,庞籍对自己的态度会转变的更好,也会让他少操一些闲心。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华夏文化的厉害,尤其是一些个字体,苏石是越研究,越发现其中是奥妙无穷。
就比如说“败”字。
由一个贝和一个文组成。贝在古时看来是钱,最早人类交易的时候就是用稀有的贝壳做为硬通货。
文指的就是文才,指的就是能力。
一个有才学之人,是不会轻易失败。可是一旦这样的人开始爱钱,并且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时候,那就距离失败不远了。
庞籍就是如此。
他本人能力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成为相公中的一员。但他同样也很爱钱,只是因为有了与苏石合作的原因,倒并不像是历史中那样的缺钱,以至于最终不择手段。
但有些人,就算是有了钱,一样也改不了贪财的毛病。庞籍的灰色收入,地下产业也有不少。而一旦真的有人要借此而攻讦他的话,怕是也够他喝上一壶。
庞籍与苏石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两人的合作一直还算是顺利。苏石当然不想看着他出什么事情,这便借着范仲淹出事来提醒一下他,也是在告诉他,你的那些地下产业应该停就停,实在不舍得停下来的,也要把事情安在别人的头上,以保证真出了事情不会连累到他自已。
聪明的庞籍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有些如座针毡起来。
他现在想的就是离开这里,马上回去处置那些产业。即是范仲淹因为地下赌坊出了事情,保不齐官家就会拿此事来开刀,好好检查一下汴梁城的其它产业,而他得了消息,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做万全准备。
看出了庞籍的座立不安,苏石便笑着说道:“庞兄,石弟累了,从中午出去到现在连水都没有好好吃上一杯呢。”
“哦,哦,一切都是兄之过。这样,你快些用饭,兄就不打扰了。”有了借口之后,庞籍一幅善解人心般样子。说完这就起身告辞。
庞籍走了,带着对苏石的感谢而走。
他这刚一离开,负责盯着范府和后续事件的老油条就走进了正厅,“少爷,陆大人那里一切进展顺利,范府和甄府也相继被抄,但甄怀的父亲甄衡却给逃走了?”
“逃走了?”苏石听到这里,剑眉便是轻轻一皱。
看到苏石有些不开心,老油条连忙说道:“少爷安心,我已经安排人手在查,大喇叭也在动用关系查找,各城门处也有我们的人在,保证他不会出城。”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情听过没有?快些把这个人找出来,活人见人,死人见尸。至于需要动用多少银钱,回头去找灵儿申请就是。”苏石听到人不会出城,便放下心来。
苏石做事,从不会半途而废,更不会有什么圣母之心。
对于敌人,他也从不手软。即然是出手了,那就必须要有一个让人满意,让他满意的结果。
甄衡的儿子被自已亲手废了,送进了大牢,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做为父亲,他定会对自已恨之入骨,如此一来,不把此人找出来,便是后患,长久下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所以,甄衡必须要被找到,且还必须要死。
阴沟里翻船的事情,苏石不会去做。
......
相国寺。
汴梁城中最大的寺庙,也是香火最为鼎盛的寺院。
白日的时候,达官贵人,权势显赫之辈、文人才子、小姐姑娘、平头百姓,即便是城内的乞丐也会来这里烧香祈福。即便是没有香火钱,也会来到大雄宝殿之前,磕上一个头,诚心的做着祈福之事。
到了晚上,这里就会变得非常安静。为了不打扰佛祖的清修,即便是汴梁城内的巡逻衙役和捕快也是不会来到这里。
黑夜中,一道黑影飞快而来,就像是夜中的蝙蝠一般,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寺庙之中,来到了一处平时放着燃柴的小院。
黑衣人稳稳落地,胸口平缓,即便是奔波了这一阵也不见胸口处有任何气喘的模样。“我都来了,你还不现身吗?”
落入小院之中,感受了一下周边的气息波动之后,黑衣人开口说话。
随着黑衣人的话声落下,周边先是安静了一会。随后一道声音于夜中响起,“地震高山,一脉溪水千古仇。”
暗语一出,黑衣人脸上不见丝毫的慌张,反而是十分淡定的回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里流。”
暗号对上了,原本看着寂静无声的柴房院落,便走出了一个同样的黑衣人。
黑衣人现身的时候,在他周边,分别有近十名影子在周边愰动,不用说,这些人都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