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芮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她怔怔地看着祁婳的表情。
祁婳的表情自然又认真,等着她的回答。
下一秒,苏云芮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听到自己开口:
“我不喜欢白色和蓝色,很不喜欢。”
“那就选你喜欢的颜色。”祁婳把白色和蓝色的衣服套装全拿开,塞回袋子里。
见她不动,祁婳垂下眼,学着嗡嗡给她的科普视频,软声道:“这些虽然都是我衣柜里的衣服,但都洗得很干净。如果你嫌弃的话,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
“不会,怎么会嫌弃呢。”苏云芮连忙红着眼睛说。
祁婳长相精致,一低眉,一放软声音,露出一点儿可怜的表情,就会让人觉得心疼至极。
苏云芮怕祁婳多想,连忙就去选衣服。
她认真挑选,最后,拿起来一件和祁婳身上的油画连衣短裙十分相似的连衣长裙。
“这一件,我可以试一试吗?”苏云芮轻声问。
祁婳抬眼,看了看她手里的裙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移动,苏云芮顿时脸颊微红,感觉小心思好像被当场发现了。
“这是跟我身上穿的一个系列的裙子,你穿肯定很好看!”祁婳笑着让她去换衣服。
等待苏云芮换衣服的时候,祁婳在看早上和江隅一起拍的照片。
她压根不知道早上她和陈叔刚离开,顾容轩就黑着脸来到她家里。
林枫跟在一边,看了一眼顾容轩的脸色,不敢说话。
昨天才说“我去个屁”,今天就变成那个屁了。
刚要按门铃,顾容轩就看到了准备骑车出来的江隅。
江隅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握着把手,抬眼看过去。
顾容轩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隅,不过转念他就明白了,“你在祁婳家兼职?做什么?清洁工?”
“看他的样子到不像是在这里兼职,怕不是靠着一张脸攀上了祁婳吧?”林枫扫了江隅一眼。
见江隅没搭理他们,只是在整理挎包,顾容轩嘲讽道:“祁婳那性子,也就是玩玩而已,玩腻了就随手一丢。”
林枫点头,“不然祁婳图他什么?图他没妈,还是图他背了一身债的爸?”
顾容轩轻蔑地看他,“正好。祁婳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一点都不温柔贤惠,见一个爱一个水性杨花的——”
一瞬间,自行车落地,和鞋子在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
顾容轩整个人被扣着脖子撞在墙壁上。
脸色青紫,只能发出不成字的声音。
那个看着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少年,微微歪了歪脖子,手指更加用力。
林枫完全没看清江隅怎么蓦地就把顾容轩掐住了,他整个人呆在原地,看着顾容轩无力挣扎的模样,他真怕自己过去,少年就真把人掐死了。
江隅眸里是鲜少显露的凶戾,他看着顾容轩的脸色越来越紫,语气却很轻,不疾不徐,“玻璃瓶还不够,是吗?”
顾容轩慌乱窒息之中,瞪大了眼睛。
玻璃瓶……
“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些腌臜话。”江隅的手又用了两分力,“不然,我不介意真的动手。”
江隅忽然勾唇笑了笑,眼底的愤怒压下,“谁会怀疑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呢?”
顾容轩被掐得直翻白眼,直到少年的手松开,他才大口大口吸气,满眼惊恐地看着江隅。
他刚才仿佛看到自己的太奶朝自己招手。
直到新鲜空气灌入,他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江隅扶起自行车,回头,他脸上带着温和到有些可怕病态的笑意,“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活得好好的。”
江隅扶正挎包,骑着自行车离开。
江隅本不想搭理这烦人的东西,偏生他们惹得他耐心全无。
事实上,江隅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与常人不同。
但他乐在其中。
这世界上谁又不是戴着面具示人呢?
只是他面具下的真面目格外肮脏丑陋罢了。
无所谓。
只要不被婳婳发现,不被她厌恶,就都无所谓。
-
苏云芮换好衣服出来。
身上橘红色油画般的连衣裙,让她仿佛站在光里。
祁婳看着苏云芮,走过去,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竖起大拇指,“太好看了!平时要多穿,爱看!”
祁婳喜欢被夸,夸赞别人的时候,眼睛也总是认真诚恳地看着对方,让对方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你更好看。”苏云芮耳朵瞬间红了,逐渐蔓延到脸颊,她轻声说道。
“在我们出发之前,先拍个照!”
苏云芮很少拍照。
和很多年轻小情侣到哪儿都要拍照记录不同,她和顾容轩的照片少得可怜。
在她第一次藏着少女心事去找顾容轩合照时,他敷衍地拍完了一张后,便拿着手机玩。
在这之后,她就再没有主动提出和顾容轩拍照。
她也没想到,照片里的自己,会笑得如此绚烂,像是带着光。
苏云芮看着照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好啦,我待会儿把照片发给你,现在,我们出发!”
祁婳拉着苏云芮出门。
苏云芮甚至没问祁婳要带她去哪儿。
就这么跟着跑出去。
十七岁的女孩,迎着太阳,奔向属于自己的远方。
-
“祁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
“谢谢。”祁婳道谢后,看向再一次愣住的苏云芮。
苏云芮:“这里是……”
“理发店呀!”
“云芮,你在成为谁的女朋友或是妻子母亲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绝不是谁的替代品,更不是应该被规训、被凝视的洋娃娃。”
“你的身体只有你自己拥有决定权,长发还是短发,永远是你的自由。”
从没有人对苏云芮说过这样的话。
她看着装潢精美的美发店,忽然又有点想哭。
祁婳笑着说道:“现在,我也只是带你来这里,给你多一个选择。做决定的人,永远是你自己。”
“我已经做好决定啦,所以我先过去了,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好好思考。”
祁婳说完,就跟着一个小姐姐去忙活。
只留下苏云芮一个人站在原地。
像是被专门嘱咐过的,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打扰苏云芮。
四周无比安静。
直到她主动走到一个理发师前,抬头,“请帮我把头发剪短,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