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子索性不理他了,紧握着刘竣炜的手,哭个不停。
刘竣炜的情况突然就变得更糟糕了,仪器上的两条细线频率骤急。两个女人急得大叫,医生护士匆匆进来了,请一行人出去,对刘竣炜进行抢救。
刘婶子趴在门上,踮着脚尖往小窗里看,陪她来的女人在一边不停地宽慰她。
“孙子几岁了?癌细胞全都扩散了,刘家不能断了香火啊。”刘哲幽幽地说道。
刘婶子的背僵了僵,哭声更大了撄。
“我咋这么命苦唷……”
“嫂子别哭。”陪着她的女人也抹眼泪偿。
“哎,当时如果不逃,可能还能”
“什么逃啊……”刘婶子转过头,哽咽着说道:“你们是大人物,不要乱说话。”
“不逃怎么找不着了呢?怎么,浅浅的钱就白拿了?你们好好说,浅浅不会找你们要回来的,全送给你们,那样也不必东躲西藏了。”刘哲一脸惋惜地看着他。
“浅浅?谁拿浅浅的钱啊?”刘婶子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没拿,钱钱的钱怎么不见了。”
“浅浅有什么钱啊……”刘婶子一抹脸上的眼泪,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家小竣炜就是卖了点毒丸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底下贩
毒的人多了去了,干吗盯着我家小炜?”
“贩
毒?”刘哲楞住了。
“哼,你们要报警就去吧,反正他成这样子了!把他抓了,就要负责把他治好……”刘婶子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
“小炜是为了治病才干这个的,又没多少,就三四斤嘛,有什么了不起……你看那些贪
官,哪一个不是满肚子的毒水,为什么不抓他们。我家老刘一辈子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就到了一个小科员,退休工资不到三千。那年抓一个抢劫犯,被捅了九刀,落了一身的病根。变天下雨,就痛得不能睡。可是给了他什么?就五千块慰问金,加一个小奖牌,能吃吗?能治病吗?小炜当年考上了国外的好学校,为了照顾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出国……我们为国家做得还不够吗?生了病,又有谁理我们?”
刘哲和纪深爵交换了一记眼神。
刘健雄一生刚正,到退休了,儿子沾上这事了,他为了保全家里的唯一香火,带着儿子跑了,这还真说得过去。
“竣炜很优秀啊,真是可惜。他考到什么学校了?”
“美国的一个理工大学,学计算机,那边给他发过好几回邀请函。他都自己悄悄收起来了。”刘婶子拍着月退,悲痛地哭道:“如果他去了,可能命就改了。都是我们做爹妈的没用,如果我们有点钱,他就不必要担心我们,他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业……我的儿子是好儿子,他很好的啊……”
纪深爵站了起来,快步往电梯走。
“听上去,她并不知道内情……是不是真的因为贩
毒的事才跑了?”刘哲跟在他身后,低声问道。
“他是回来见某个人的。”纪深爵平静地说道。
“谁?”刘哲疑惑地问道:“难道是浅浅?”
纪深爵抬了抬下巴,沉声道:“郭莹。”
“他们两个没有在同一所学校上过学……”刘哲想了半天,摇头说道:“从资料里看,没有任何有交集的地方。”
“刘竣炜虽然没有从事这一行,但是既然国外的一流大学三番几次地向他伸出橄榄枝,他的计算机水平可想而知。郭莹一向是这行业里的佼佼者。你去查查,有没有计算机爱好者的联盟之类的组织。他们应该是在那里结识的。”纪深爵沉着的说道。
刘哲马上向助理们安排下去,查找国内有名的黑
客或者计算机民间组织。
不到一个小时,反馈回来了。
“这真是两个高手啊。”刘哲看着电脑上传来的这两个人的辉煌战绩,惋惜地说道:“刘竣炜这小子真是太可惜了,实在可惜了……”
他一面说,一面把电脑转了个方向,给纪深爵看。
这两个人十七岁那年就在一次黑
客联盟组织的活动里认识了,当时是在线上的聊天室里,他们策划了一次攻击红
十
字会的活动,黑了他们的网站,在首页挂上了偌大的衤果女,把帐目全都拿出来贴到各大网站上。这次活动里最后攻陷网站的两大人物就是郭莹和刘竣炜。
后来几年,这个联盟越做越大胆,攻击了一名高
官的私人博客和邮箱,盗取了他大量的隐私,找那人敲诈了三百多万。这件事之后,郭莹和刘竣炜就退出了这个联盟,也没有从中分一毛钱。
“人品还是挺正派的嘛,真的太可惜了。”刘哲感叹道。
“刘竣炜一定是喜欢郭莹,所以他是回来见郭莹的。”助理转过头,小声说:“郭莹利用了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郭莹看上去真的很老实,想不到也是心狠手辣的人物。”
纪深爵没出声,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地滑动了两下。
往往最老实的人,心里的感情是最热烈的,这些细密丰富、却没办法向人诉说的感情,到了最后,全化成了火焰,燃得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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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亮灯。
一线月光斜斜地漏进窗帘缝隙,落到郭莹的脚尖前。
她摁开手机,慢慢地摁下一个网址,打开了私属的邮箱。她就是通过这个邮箱和刘竣炜联系的。
“小莹,对不起,我只是想近近地看看你。我要离开了,我爱你。”
郭莹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好半天,默默地按下了删除键。
她从沙发前站起来,缓步走到了窗前,拉开窗帘往外看。
黎水浸泡在漆黑的夜色里,远远的有华灯在闪耀。隔壁有音乐声,傅烨还没有睡。他习惯在睡前还要听一会儿音乐,有时候是英国乡村,有时候是古典歌曲。
她听了会儿,飞快地抹掉了脸上冰凉的液体,打开灯,去冰箱里拿做好的牛女乃果汁。
“傅烨,别练了,睡了。”她敲开了门,端着牛奶,微笑着走了进去。
傅烨只穿着一条休闲裤,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指,“行了,你放这里。”
“先喝了。”郭莹把牛女乃递到他的唇边,小声说:“我不盯着你,你又要忘了。”
傅烨看了她一眼,接过牛女乃,一饮而尽。
“好喝吧。”郭莹笑眯眯地问道。
“好喝极了。”傅烨笑了笑。
“那个……我睡了。”郭莹拿过空杯子,转身就走。
“睡这里吧。”傅烨扭头看她,眼看她要出去了,突然说道:“今晚我们睡一起。”
“啊?”郭莹楞住了,脸迅速胀红。
“过来。”傅烨朝她招了招手,“从今天起,我们就睡一起。”
“别这样……”郭莹难为情地说道。
“不行吗?我是男人,也憋得够久了。”傅烨扶着床沿坐下去,抓起毛巾擦汗。
他说得这么直接,郭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越胀越红。
“你这是……想嘲讽我吗?”她难为情地问道。
“什么嘲讽?我们多大年纪了,有话就直接说,我何必和你扭扭捏捏。再说了,你这几年照顾我,好像没看过我一样。”傅烨又朝她招手,连声催促。
郭莹在门口站了会儿,关上门,慢慢地走了过去。
“真……的啊?”她吭哧着问道。
“哦,真的。”傅烨点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顺势一拽。
郭莹坐到了他的月退上,犹豫了好几秒,抱住了他的脖子,轻声说道:“傅烨,我作梦都想有这一天。”
“心想事成。”傅烨唇角扬了扬,低声说道。
郭莹点头,把他抱得更紧了。
“结了婚,我们就不能住在这里了。我们去岑村建所房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傅烨握紧她的手,视线却投到了书桌上。一只白蛾正绕着台灯飞舞,翅膀扑得很快,一次一次地往灯上撞。
“就要一般的小四合院,像老婆婆住的房子一样,有木头做的大床,不用那种真皮的。我还想要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和你的工作室就隔道玻璃墙,抬头就能看到你。”郭莹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