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殊翎仍然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为惨烈的一次厮杀。
她看见那个想要玻璃珠的孩子被异兽一口咬掉了头,眼珠滚落到地上。
也看见两个人上一秒还在手牵着手并肩走,下一秒就为一块从天而降的食物撕打在一起。
那时她想的是什么呢?
她想的是不要再沾血了,想让母亲再给她梳一次头发。
然而等到她真正加入圣教之后再去那间小屋时,却只看到了一见空房。
空气中隐约还残留着血腥的气息,地上的梳子断成了两节。
“我并不觉得急,甚至还觉得迟了许多。”殊翎声音含笑,握着刀刃向自己的方向压去。
佘恭眉峰一皱,虽然他对圣女的能力不是全部了解,但也知道她修习法术,擅长的乃是群体增益而非个人格斗,再加上施法前摇长等原因,制住殊翎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即便如此,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安弥漫上来。
佘恭何等警惕,自然知晓在生死之战中一点不对劲都可以导致局势瞬间逆转,正要松手后撤,殊翎的速度却更快一步,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环手刀刺入了殊翎的心脏处。
与此同时,自己的胸口位置传来剧烈的钝痛,唇齿间顷刻便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周身的毒气慢慢散去,佘恭这才发现自己与殊翎的位置颠倒了过来,铁链从地上的法阵中伸出,牢牢的缠住了他的双脚。
嘀嗒,嘀嗒——
钟摆声重新响起来。
原来殊翎的周旋都是在拖延时间,又或者她在更早的时候就动了手脚。
佘恭眼眸中划过一丝狠意,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血液也是绿色的,在空中并未落下,而是形成了一条小蛇的形状,径自冲着殊翎咬了过去。
噗——
法杖的顶端穿过佘恭的身体,带起一大片血雾。
五大长老之一,九命蝮蛇佘恭,卒。
小蛇的尖牙咬上皮肤,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殊翎抬手摸了摸锁骨处的皮肤,触感并没有什么异样。
除了感觉血液中传来一丝凉意,其它并无不同。
倒是她低估长老的实力了。
殊翎收回法杖,没去管佘恭倒下的尸体,取了一方手帕细细的擦拭着法杖上面的血迹。
忽而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在会议厅中:“精彩,真是精彩,圣教里的事情,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殊翎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站在那里,看不清面容。
“我当阁下是个聪明人,如今赶上来送死又是什么意思?”殊翎缓声道。这人既然如此说话,想必先前的事情已经看了不少,若是安分一点藏起来,她说不定还不会发现。只是他这一开口,自己就必然不可能让他或者离开。
“圣女大人这话就生分了,我只是过来看一眼,看完就走。”
“走?”殊翎微调上扬,一团火焰骤然在男子站立的位置燃烧起来,然而焚烧过后,地上只有几片花瓣残留,并不见那人的身影。
声音又从椅子上传出,来人坐在那里,颇感兴趣的翻阅着上面的公文,对殊翎的出手很是无奈:“我们无冤无仇的,何必一上来就是杀招呢?”
“面对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自然是要先将它身上的这层皮囊给剥下来了,”殊翎声音很软,有一种小女孩的甜,“我的兔子玩偶很喜欢你,你就留下来和她做朋友吧。”
一个兔子玩偶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形膨胀起来,一直长到十多米的高度才停下来。
曲江看着头快要顶到天花板的巨型兔子,默默的在心底吐槽,这友情可真是厚重,重的他感觉自己一点都不敢接受。
于是他把斗篷摘了下来:“白女巫大人在外面费尽心思谋划着三件圣物,你在后方却想端了她的老巢,这时机选的可真是妙啊。”
殊翎看清了他的脸,心知苏含月还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微微放松了一点:“我对圣物并不感兴趣,只是想要权势而已。倒是海域里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为白女巫卖命了。”
“哪里的事,各取所需罢了,”曲江神色笑眯眯的,眼中锋芒不掩,“你说巧不巧,我也对圣物没有兴趣,只是想浑水摸鱼,给自己捞点好处罢了。”
殊翎听清楚了他话语中的意思,她今日前来本是想将不听话的人全都斩除,将圣教的掌控权握在自己手中,没想到却只有一位长老在这里。
这既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她就更快速的稳住局面,同时也是一件难事,若是苏含月携其余几位长老归来,自己所要承受的反扑也更为剧烈。
既然如此,何不……
殊翎拉开曲江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既然如此,阁下何不与我说说,你想要的是什么。”
“哦?”
“苏含月能许你的条件,我也能。”
寻子凉回到房间的时候,苏含月正在洗澡。
酒店总是喜欢把浴室的玻璃设计成半透明的款式,再加上隔音效果近乎于无,那水声便格外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中,连雾气都要钻出来,蒸腾得他耳后泛红。
苏含月也听见了门开关的声音,头顶的热水将身体打湿,镜子中女子白皙的肌肤染上带着热意的红,看起来健康了很多。
“子凉。”
女子突然出声,寻子凉心头便是一惊,忙应道:“属下在。”
“曲江那边怎么样了?”
“他同意了,我在他偷偷身上留了记号,就算有什么闪失,也可以找到人。”明明做过千万次的汇报,这次偏偏因为环境的不同,说话变得格外艰涩了一些。
寻子凉闭了闭眼,告诫自己不要多想,把心思转移到正事上来。
然而那水声还是一阵一阵的传入耳中,越是不去看,脑海中的景象反而愈发清晰起来。
现在又不能封闭自己的感官,因而时间每拖一秒,对寻子凉来说就格外难熬。
他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和曲江再多斗几句嘴再回来。
便听女子懒声回道:“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