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一听就炸毛了:“这个云沧海真是不知好歹,自己犯下了滔天大恶,现在反而来威胁我们了!”
临思言挑了挑眉,原来这云沧海的后招在这儿等着自己呢。他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自己了?
说实在的,换做原主临思言或许真的会怕这些事传出去有损自己和鹤归山的名声,可现在的临思言却是巴不得云沧海多作些妖蛾子,反而有利于她反派事业的推进。
临思言朝跪在地上的云沧海轻蔑地笑了笑:“你大可以试一试,云城主,反正这种一家之言传出去我只要一口咬死不认,也没人能拿我怎么样。但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不仅你走不出这扇门,你儿子也不会好过。”
云沧海在听见临思言提到云京墨时脸色霎时白了白,半响,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彼罗真人,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此时不仅是009,连临思言都有些不耐烦了,她今天已经听了够多的故事了。
云沧海却没有将临思言的神色看在眼里,他自顾自地开口了,目光中带着些许怀念的光芒。
“如果说言喻是唤醒我良知与自主的恩人,那么辛夷就是那个将我从无休止的权力与争端的泥沼中拯救出来的人。”
“她是个善良到极致的姑娘,云起城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对巫医一脉又怕又恨的,她和她父亲的医馆刚刚落成时,还有人夜里偷偷去砸他们家的招牌,门口被扔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我明里暗里警告过多次,百姓没有丝毫的收敛。”
“我劝过她不要再开医馆了,她不愿意,说总有一天能改变云起城百姓对巫医的偏见。每日还是照常去坐台行医看诊,我则在处理完公务时一有空闲就去医馆对面的茶楼等她看完诊再一起回去,我们就像云起城里无数平凡夫妻中的一对,漫步在夕阳余晖之中。”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啊……”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我们成婚后的第二年,近八十年没有发生过旱灾的云起城,发生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我自知不好,去查看了当年和言喻一起督监修建的水堤,发现果然是水堤出了问题,显然已经没有了它以前的那种奇用了。”
“可我一个凡夫俗子,能力平庸。根本修补不了当年言喻修建的精妙无比的水利工程。纵使跟随祁云仙尊修了仙术,也因为天资普通,只是比常人活的久一点罢了,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看着曾经的‘天府之国’如今哀鸿遍野,我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沧海说道此处,面色痛苦难当:“我当年一念之差、因为一己私欲冒领了言喻的功劳,也许这就是报应。”
“辛夷的父亲也是个心怀大善的医者,他在大旱之际免费坐诊,并且节省下自己的口粮分发给饥民,我和辛夷看见他如此,也效仿着节省城主府的口粮。但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因为大旱,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疫情疾病,辛夷的父亲,也在一次给一位病人看诊时感染了,我们拼命找人救治,也没能留住他。那天起,我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我们都只是沧海一粟。”
“我不忍再看见辛夷日日表面坚强地去接替她的爹爹继续看诊,背后却偷偷以泪洗面,我也不忍再听见那些百姓的哀嚎声,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了……”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那个恶魔的话……”
“恶魔?”临思言皱了皱眉问道。
云沧海颓然地低下头:“对,他就是一个恶魔……有一年我沿江巡查时误入了他的领地时,他对我说,只要我和他合作,那么我也能拥有像大巫祝那样呼风唤雨的力量。”
“你相信了?”
“不,我拒绝了。那时候我知道大巫祝的力量原来是来自于这么残忍恶心的手法,心中只想斩杀了这妖孽,只是不敌他,被重伤以后这才被辛夷救了。”
“我去找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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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隐藏在巨石后的身影无比嚣张得意地大笑道:“认命吧,凡人怎么能与仙魔比肩,你的神也早就放弃你了,还在执迷不悟吗?”
云沧海咬牙呵道:“闭嘴,我不需要你对我指手画脚!我只想知道现在我要怎么做才能解除这场大旱。”
那黑影清了清嗓,以一种蛊惑的语气道:“这不难,你只需要像之前那大巫祝做的那样,给我一个孩子就行了……怎么样,很简单吧?”
云沧海惊怒交加:“你做梦!你以为我会步大巫祝的后尘吗?”
黑影倒是不在乎他的态度怎样,只是继续蛊惑道:“你别紧张,又不是让你亲自动手……你只需找一个孩子,把他带到我的水域附近,我会来接走他的。怎么样,对你够意思了吧?”
“再说了,如今每天活活饿死的人不知凡几,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孩子不见了呢?用一个人的命换千千万万云起城百姓的命,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说是不是,云——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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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沧海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荒凉的街道上行走着,他的内心无比的纠结痛苦,究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普通人难道就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了吗?只能任凭自然法则的玩弄?!
突然,他看见了一处破败的铺子下面站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饿得饥黄骨瘦,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打量着他。
云沧海仿佛看见了幼年饥一顿饱一顿的自己,又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被母亲拼死救下的孩童,他鬼使神差地向那个男孩走过去——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人呢?”
“我爹娘逃荒跑出城啦……呜呜……但是他们好像把我忘掉了……”
“你别哭,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带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好!谢谢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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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云起城下了好大一场雨,江里的水位由干涸地可以见底到直接上涨了好几米,百姓一片欢呼呐喊,好多人直接冲进雨里淋了个痛快,一片过节似的喜气洋洋,都庆幸着终于能在这场大灾中活下来。
辛夷也高兴地冲到云沧海处理公务的厢房里,想想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一处僻静的小旅店中,似乎传出了极端压抑住情绪下的悲泣……不一会儿就如同幻听一般,消失在这一片及时雨的欢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