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是真的很忙,光是一个主会场的建设,就是一个十分浩大的工厂,他已经在工地上忙活了两个月了。
再有就是数以十万计的参与演出,维持次序军队,文工团员,工人的吃喝拉撒,以及各种仪式的设计,和陆续抵达定襄的运动代表团的接待,住宿,饮食安排等,他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十瓣来用。
现在的定襄城,每天都是车水马龙,不算人流,光输入输出的各种物资,每天都是以千车计,此前长孙冲在孙享福的建议下,在定襄修建了一个空间高达数万平米的大冰窖,现在,这个超大的冰窖,正在逐渐的被各种生鲜瓜果蔬菜等塞满,这还不算本地一些摘来即食的特产。
像各地运来的水果,光是种类,就有数十种,这些水果,拉到定襄之后,会被各大酒店,客栈采购,供应餐桌上的需求,街头的商贩,也会批发一些,开铺面售卖。当然,对于一些即将过季节的水果,官方还需要有一定量的储藏,保证运动大会召开时,游客随时能吃的到各种产自大唐的美味食物。
至于像山南道送过来的莲子之类的东西,则是会由食品加工作坊将其磨成莲蓉,到时候制作月饼。像板栗,菱角这一类的,除了要供应酒楼客栈做菜,还要发展诸多个小商贩,制作糖炒栗子,煮菱角,向外售卖,在饮食商业方面,可不仅仅只是要做高端,低端平民的消费也要顾及,保证所有人来定襄,住的舒服,吃的舒服,玩的舒服,全都是长孙冲的职责。
相对而言,每天吃了饭没事干,专门蹲点看美女的程处默,就清闲的多了,不过,越是临近运动大会开始的时间,他内心反而越发的紧张了起来,这半年多的忙活,是不是做无用功,就看这一段时间了。
“将军,有情况,今天有兄弟,在文工团入住的酒店门前,发现了可疑人。”
“人数,相貌特征。”
“就一个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国字脸,他想住进酒店,得知这间酒店早就被包场之后,仍然不死心,一天之内,路过了酒店门口八次,每次,都有向里面张望。”
由于训练任务重,文工团的艺人几乎没有一个很标准的作息时间,每天只是在去军营训练场,和从训练场回来的时候,才会在酒店门口露一下面,如果不是一直等在门口,是很难碰到的。
“你有没有去酒店掌柜哪里问那人的口音特征?”
“没有,属下怕打草惊蛇。”
“嗯,做的不错,继续在那边的路口出摊,不要刻意的观察人流,我会在远处用望远镜监视,需要行动,会向你们示警。”
程处默按照孙享福的吩咐,把各方面都做的十分精细,像极了一个全力捕杀猎物的猎人。
比如监视酒店的属下,半年前就在这里卖糖炒栗子了,周边地区居住的百姓,都知道他这个摊位,而且,因为他做生意厚道,几乎认得所有周边居住的人,轻易的能够甄别来到这边走动的,是不是外地客商,而且,他们都是见过张诚和王浩的画像,只是今天这个他们怀疑的人,肤色较黑,相貌特征有些不符而已。
城内的某一处酒店的餐厅内,穿着一身胡服,粘着满脸大胡子的王浩,正在陶醉的听着舞台上面表演的丝乐,在枯燥的海上混了大半年时间,他都险些将自己最大的爱好给忘记了。
不多时,一个肤色黝黑,身材中等,的国字脸汉子,在他桌旁坐下,大口的灌了一口冰镇的甜茶,很是舒爽的吐了一口气之后才小声道,“探过了,没有什么异样。”
大胡子装扮的王浩,好像听不懂那汉子说的汉话一般,继续靠在座位的靠背上,摇头晃脑的听着音乐,等一曲奏完,他才在众多人鼓掌的时候,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舞台鼓掌,嘴巴里却小声道,“为了不出意外,你最好还是在我们成事了之后再去见她,若不是看在你这么多年跟着我立过不少功劳,长安的事情,就足够我将你们兄妹碎尸万段了。”
“公子教训的是,只是,这段时间,属下四处摸索,也没有找到成事的可能。”那皮肤黝黑的汉子,正是张诚,不过,他这种黑,是故意摸上去的黑,等明日他再出门的时候,应该就又是一种造型了,毕竟,现在他们这些人在大唐,可是朝廷头号的通缉犯,被高额悬赏捉拿的那种。
“王家。”
王浩只是轻轻吐了两个字,注意力,就再度放到了舞台上去,仿佛,他并不认识这个与他同一桌的汉子,也并未与他交流似的。
而‘王家’两个字,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在张诚的脑海里不断翻腾。
王家,正是现在定襄这次大会的食材供应商,因为他们家在定襄城周边有千万亩良田,供货给定襄,快速方便,价格也低。
王浩让张诚从王家下手,那么,意思其实就是从食物下手了,几乎不用多想,张诚就知道了王浩的意思,在食物里动手脚,基本就是用毒这个唯一的招数了。
要是下毒,将西域来的那些运动代表团成员,或者国主毒死一些,那么,大唐肯定会再度成为一个举世皆敌的国度,到时候,李世民免不了,要再度开启向外征伐的脚步。
张诚对于王浩的疯狂,已经习惯了,从云南逃走了之后,他将原本布置在江南道的人手全部招募了起来,居然是跑到倭国海外,去截杀倭使去了。
而且,这拨人,现在在倭国,已经被称之为恶魔了,他们虽然不能对人口已经有数十万规模的倭国造成毁灭性伤害,但是,正在加深他们对于大唐的敌对情绪,加上此前赵龙的抓奴船积攒下来的一些宿怨,刚继位没几年的圣德太子,离歇斯底里的爆发,已经不远了。
直到现在,张诚才明白王浩口中常念叨的那句,‘不管是你成功,还是我成功,都是成功。’这句话的意思。
当程处默打起精神想要找到张诚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再出现在酒店附近了。
“难道是,咱们的人露出了马脚?”
程处默自我怀疑着,并且,还将自己的这种怀疑,说给了带着娃来定襄看热闹的尉迟宝林听。
“不管露不露马脚,我感觉这么干等着,你是很难抓到人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
“这还不简单?即便是钓鱼,你也得放诱饵吧!这不有现成的诱饵么?”
“你的意思,是让如烟姑娘多在街道上公开活动?”
“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家做了伪装的话,你能发现个啥?你要是让如烟姑娘去城里的大酒店开专场表演,只要张诚是他亲哥,来了定襄,他就肯定会去看。”
尉迟宝林这几年可以算是半个草原歌手了,整天陪着东珠操办各种演出,思维,竟是比程处默还活跃的多。
听了他的这个建议,程处默顿时也觉得有搞头,不管成不成功,至少,自己能借机跟张如烟接触接触也是好的,于是,两人吃喝了一阵之后,便去军营找虞秀儿。
虞秀儿知道孙享福对于此事的看重,而且,最近各大酒楼经常都会找他们文工团的艺人去商演,她也觉得,派张如烟去开几个专场,乃是正常现象,一直把她藏着,反而不正常了,于是很爽快的点头同意,便安排了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程处默和他一干属下的眼睛,差点瞪成了牛眼睛,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个疑是张诚的人,然而,他们并没有选择打草惊蛇,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现王浩,找张诚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王浩。
在程处默这边取得了进展的时候,孙享福也结束了自己带这孩子耍宝的悠闲农村生活,只是他有点想不到李泰他们这些家伙,才撑了三天,就像乞丐一样,被张轲提溜回来了。
“把他们的衣服还给他们。”
孙享福朝张轲说了一句之后,又转头看向李泰等人道,“你们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之后,再到书房来,跟我谈谈你们的感想。”
孙享福的语气很淡定,就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样,倒是叫李泰他们这些人心里慌了起来,很快,一大箩筐衣服被张轲属下的护卫提了过来,众人定眼一看,正是他们自己原本的衣服。
“这,这些衣服,怎么,怎么在你们的手上?”
张轲笑道,“呵呵,我属下的人要是连你们在后墙上架了那么大一个梯子都看不到,还怎么保护公爷一家的安全?”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你,你们一早就知道我们要逃跑,所以,后面的事情,都是你们设计的?”
张轲答道,“我们确实一早就知道你们要逃跑,也确实想要设计你们,让你们吃些苦头的,那艘故意说要谋财害命吓唬你们的船,就是公爷让我安排的,可后来,我安排的一序列陷阱都还没用上呢!你们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张轲已经尽量的把自己的语气变的平和些,可惜,不管他怎么平和,那种强烈的讽刺意味,都让这些半大小子羞愧的无地自容,他们落魄的速度太快了,人家所设计的手段,都还来不急用上呢,自己这些人都混的跟乞丐差不多了。
话说,那一日从江陵码头边的茅坑出来后,他们本打算进城找医师,抓些治拉肚子的药的,可惜,嫌走路太累,想雇一辆车,而他们身上又没有钱,便想让其中一个人把自己的蜀锦衣服拿去换钱,可惜,十四个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愿意牺牲自己的衣服,于是,他们争吵了起来,最终,雇了十四辆车去城里。
他们是王爷啊!出行当然要有自己的专属车驾了,最关键的是,谁都自持身份,不愿意把自己的衣服换成钱,清洁溜溜的,去请别人坐车,更加不愿意和自己吵了架的人占了自己的便宜。
然之后,他们的蜀锦衣,就集体变麻衣了,用卖衣服的钱,给了车钱,又去医师那里买了治腹泻的中成药,总算是让肚子不再那么闹腾了,再之后,他们自然是要上馆子去大吃大喝一顿,补补自己拉虚了的身体。
这个时候呀,他们仍旧不愿意让别人占自己的便宜。
于是,十四个人,一人点了一大桌酒菜,自己吃自己的,充分的释放了这半年以来,在村子所受的委屈,过了一把土豪瘾,吃的自己都快感动的想哭了,才收手。
所以,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就将自己身上所有钱财花光了,硬是让张轲原本想出来坑光他们身上的钱的计划,没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