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伺候穿衣上朝的时候,孙享福通常是没有什么精气神的,然而,虞秀儿的一句话,让他所有的困意和疲惫感消失了。
“秀儿,你刚才说什么?”
“妾身说,红梅和春桃都怀上了,家里需要多几个贴身的人伺候,妾身已经让德叔丫鬟中间挑选了,回头,妾会让夫君瞧瞧。”
“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妾身身边的紫兰丫头也是个不错的人儿,夫君得空,也把她收房吧!”
“不是,你们女人怎么会老想着给自己的男人找女人呢?”孙享福纳闷道。
虞秀儿将孙享福的最后一件外套披好,一边帮他束腰带,一边正经的道,“这是妾身作为当家大妇的责任。”
“又是为了家族兴旺那一套,秀儿,你考虑过为夫的感受吗?为夫跟她并没有感情,也不想与更多的女人有肌肤之亲······”
“夫君,这也是你的责任啊!”
虞秀儿打断了孙享福的一堆抱怨,似乎这事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在孙享福所处的那个时代,人们不管这叫责任,通常叫滥情或者生活不检点,虞秀儿这种冲击他三观的做法,让他十分郁闷,或许,现在对于虞秀儿来说,经营好这个家族,比孙享福本人的快乐还要重要一些。
带着比较复杂的心情,孙享福在马车上,还是成功的睡起了回笼觉,一点意外也没有,他的马车才在皇城门口停稳,就有人钻了进来,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说你们两位,不要仗着年纪大就不尊重年轻人好吧!少年郎的美梦,可是千金都不换的。”
“正明你也二十有一了吧!还少年郎呢!再过几年,就该自称老夫了,对了,往荆州一去就是两月,昨日刚回,这少年郎的梦,只怕,呵呵呵······!”
孙享福很想说呵呵你妹,二十一岁,在后世,连大学校门都还没走出去呢!不是少年郎是什么,可,好吧!这里是唐朝,作为一个结了婚,有了子女,并且身居高位的人,少年郎这个词,确实离他有点远了。
“两位老大人可别光顾着吃喝,有正事就说正事,不然,今天到了朝堂之上,只怕没有你们开口的份了。”
“怎么?正明有很多事情要奏报?”
“当然,荆州,乃至全国地方上的问题有很多,我这一趟沿途看到了不少,没有看到的,只会更多,关中,现在已经到了一个阶段了,下一步,咱们得面向全国了。”
“那行,老夫,就法部的事情,简短的跟你说说吧······”
魏征此人绝对不是一个老古板,他只是会用一些很巧妙的方式,让李世民不得不听从他的建议而已,所以,他虽然因为跟李世民对怂,导致死了都没能安生,但后来还是上了凌烟阁,作为一个李建成的死党,他能在李世民手下取得这么高的功绩,只能说明他的政治智慧太超绝了。
立法,以及法部的职权划分和内部日常管理制度,几乎只有在内部日常管理方面,魏征是按照孙享福给他提供的陈条定下了规矩,那些与道德认知相冲的,他都选择了不做明文规定,模糊处理,但私下里,他却教育属下的法官,按照孙享福的陈条里写的那些中心思想来判案,这也就大大的减弱了来自各方面对于法部改革的反对之声。
并且,他还将军法和政法,独立了出去,军法由兵部尚书和各卫大将军管,政法则是由宰相管,他法部只管民法,当然,对于军人犯法和主政官员犯法,法部同样有调查检举,提起诉讼的权力,不过审理,判决,是由他们自己单独的法庭裁决,这就防止了法部权力太大,被所有人攻击。
听完他的大概讲解,孙享福不得不说,以目前的环境来看,按照他的方法,更具备可操作性,毕竟,颠覆过大,可能会让各方面反弹很大,而且,这个整体方案,朝堂上在年前就已经通过了,现在执行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反馈回来。
商部这边,杜正伦正要开口,却被告知皇城门已经打开,他只好与孙享福相约,散朝之后再择机相谈。
入了太极殿,韦挺和李公淹两人很自觉的就到了孙享福身后,趁着皇帝没来,小声的跟孙享福说了几句关于春耕的筹备情况,大致都在预期之中,孙享福也就放心了,等李世民龙行虎步的走进了大殿,特意朝孙享福的位置看了一眼,才坐定,接受百官参拜。
然之后,孙享福第一时间就出了朝班,他可是外派的钦差,回朝之后,自然是奏事的第一序列,其实,昨天晚上他就应该先到皇宫报告再回家的,这事要是搁以前,就有御史要弹劾他了,不过现在,大家都能理解,况且,人家是赶去送使团了,半夜才回家,情有可原。
“陛下,臣奉旨巡察山南道,诸事皆已妥善处理,今回朝交旨。”
李世民点头道,“嗯,你前番之奏报,朕已交于诸卿传阅,然对于后续的处理,诸卿意见不一,你且说说自己的看法,朕用作参考。”
“臣遵旨。”
组织了一下语言,孙享福又道,“陛下,荆襄之地,之所以出现匪患横行的局面,原因有二。
其一,是当地湖区纵横,水患频发,各地的老百姓,无力抵抗灾难。
其二,是老百姓在受灾之后,求告无门,别无选择,只能落草。”
李世民闻言故作不知,问道,“求告无门?这又是为何?”
其实,那些百姓为什么去做水匪,地方豪强是如何坑害的他们,孙享福在给李世民的密奏里,写的清清楚楚,李世民,也绝对相信那是实际情况,然而,他现在并没有打算大刀阔斧的对付这些地方豪强,所以,明面上,孙享福并不会拿出来讲。
而他所说的这两点,只是想在朝廷的方面,为其它地区活不下去的百姓们,开辟出一条能够在关键时刻救命的渠道。
“陛下,百姓受灾,就会造成某一地区瞬间缺粮,那个时候,他们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找官府求告和有粮的大户人家借贷,咱们先说那些有粮的大户人家。
灾难的大小,持续的时间,是没有人能够预估的,这些有粮的大户人家,一般都不肯借贷给那些受灾的百姓,一是因为他们自己也在受到灾难的威胁。二是,他们不相信百姓的还债能力。”
孙享福这么说,朝堂之上,很多地方世家系的官员,便纷纷点头,这可是给他们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开脱,那么,今天的板子,就肯定打不到他们的头上来了。
然之后,孙享福接着道,“所以,要根治这个问题,百姓们只能靠向官府求告,如何让老百姓快速的获得口粮呢?
此前,陛下设置了义仓,在丰年的时候加征百姓的粮食,在灾年的时候,借贷给百姓,这一策略有很多弊端。
比如山南道地区,有一个县,半县受了灾,半县没有受灾,百姓们在丰年的时候,都缴纳了义仓粮食,在灾年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粮食要涨价,不管受不受灾,全县的百姓,都会跑去义仓借贷,因为不借就亏了啊!这就会致使,真正受灾的百姓,得不到及时的,足够的粮食救济,要知道,一个人,可经不起几天饿的。
而在新政之中,设置的常平仓,却能够解决这样的问题,因为常平仓不是向百姓加征粮食,而是在丰年的时候,用钱购入百姓手中的粮食,在灾年的时候,再平价出售给百姓,这就会很大程度抑制,灾难发生后,粮食价格暴涨的情况出现。
当然,光有一个常平仓还不够,因为不是所有的百姓,手上都有余财,可以购买常平仓的粮食。
那么,咱们就应该给百姓开放一个借贷钱财的渠道,那便是钱庄。
咱们大唐钱庄在长安成立,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时间了,善阳那边,更是有两年多的时间,一切运转正常,能够很有效的帮助朝廷解决很多问题,然而,它也可以帮助百姓解决很多问题,陛下您应该没有忘记臣提出钱庄这个建议的时候,将其在全国铺开的构想吧!”
李世民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其实在大唐的财税商业重地,钱庄的分号已经全都开设起来了,洛阳,扬州,益州,都有,而这些有了钱庄的地方,财税过账都非常方便,不需要像以往一样,需要大量的人员清点,押送,损耗降低了很多,只需要官方核算清楚,在一地缴存,把票据上交朝廷,朝廷就可以直接在长安的钱庄提钱。
如果,大唐所有的城池都有钱庄的话,那么,光是在财税押运损耗这方面,一年就能节省下十几万贯,这种即能省钱,还能更方便的好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一直都在想办法推行,现在看来,它还不仅仅是在财税方面能够带来好处。
如果,地方上都有钱庄,再给百姓开放借贷的话,那么,即便是灾难来了,百姓也能很快的凭户籍田册,找钱庄借贷到一笔钱财,让他们的生活暂时得到一定的保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钱过不去,出钱,还是有人会卖粮食的。这样他们也就不至于求告无门,选择铤而走险,去落草为匪了。
孙享福几乎没有把地方豪强作恶的事情拿出来说,他只是针对问题,来制定一个地方豪强无法把持的制度起来,常平仓,归他农门管,钱庄这么重要的部门,要是能让别的人插进去手,那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就不会做到今天的位置了。
而有了这一套借贷体系,不光是荆襄地区,全国任何地区的豪强,想用他们以往的那一套窃取百姓手中的土地,把百姓逼上绝路,就很难了。
不过,朝廷现在面临的问题还是人手不够,无法将新政所需要的衙门,官员,钱庄等,快速的构建到地方,所以,即便是知道这种情况大面积的存在,朝廷也只能一步步的慢慢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