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享福要放的不止王旭一个,清河崔氏的崔缇也被他第一时间放了出去,理由很牵强,清河崔氏在渭南新城的开发上与孙享福有合作,算是自己人了,孙享福对自己人,一向是大开方便之门的,至于其余五家,即便是在牢房里咆哮着自己是皇亲的陇西李阳,孙享福也没尿他,继续关几天,让他们体验一下区别对待。
人力不可浪费,几大家的私兵,清一色的全是青壮男丁,即便是死了一两千,伤了三四千,全须全尾的人也还有七八千之多,这些人自然是被孙享福第一时间利用了起来。
叛罚他们的文书在几位预备刺史的策略献上来之后,很快就开具了出来,聚众杀人,叛劳役十年,服役期间,可凭表现,减刑三次,每次最多三年。
也就是说,如果表现好的话,劳役一年,他们便自由了。
这是几位预备刺史所提的建议里面,唯一的一条孙享福觉得很有用的建议,看来他教学的路还很长。
对于这个判罚,几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叛十年,算比较重了,意思是朝廷不想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之后给这么多次数,这么大幅度的减刑机会,那么就是对他们说,听话的人,可以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一下,世家子们估计,只要自己不继续闹下去,孙享福会在一年之后,把全部的家兵都放回去。
而叛完之后,其余五家的主要人物才被放了出来,并且被告知,这个叛罚,可不是整个事情的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不患贫,患不均,这就是人性,孙享福最先把王旭放出去,他们几个能体会,毕竟,在他们看来,王旭本来就是孙享福的关系户,可放崔缇却不放他们,是怎么回事?
即便崔缇再怎么解释,几个被多关了几天的家伙,心里也满是小九九,尤其是卢文仲,此次事件,他就是带头大哥,居然没有获得任何优待,还被关到了最后,让他十分恼火。
“公子,族老们的判断是准确的,孙正明在这样的当口,是不想节外生枝的,咱们的人去到他手下,就能够学得他的种植技术,这便足够了,那山珍的种植之法,可一定不能让王氏独得。”
一个老仆在卢文仲的面前慢悠悠的道。
“那,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卢文仲恼火归恼火,但作为范阳卢氏培养的继承人之一,智商还是不低的,平复了心情,向那位代表族老会过来传话的老者问道。
“公子这边要做的,是静待时机,至于朝廷那边,自然有人去运作。”
闻言,卢文仲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待那老者退去之后,他又再度约了其余几家的公子出来,相互交换意见,不过,却没有叫崔缇。
世家的族老会,就他们的智囊团,有他们这些人专门动用脑力在后面运筹帷幄,在他们在台前管事的公子,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有目的性的,而且是一环套一环。
这次搞出来的事情,可不只是简单的挖一些王氏的熟手农夫那么简单。
故意挑起冲突,给王氏一个警告的同时,将人手打入孙享福内部,才是他们想要做到的。
胡人学不会的种植技术,汉人可未必学不会,别说猴头菇这样的山珍,就是普通蘑菇的种植,一旦被他们掌握了,也是一笔来钱的大买卖。
所以,孙享福在安排这些家兵服劳役的时候,他们特别的听话,尤其是知道自己是被派去种植柞树之后,孙享福居然在好多人脸上看到了兴奋的笑意,这些家兵,可真不是什么好演员。
“老唐,我是不是中计了?”
野外的一处荒坡之上,教导完众多劳改犯种植柞树的孙享福喝着奶茶,向押送物资过来的唐奉义问道。
现在,基本所有世家子都知道柞树跟猴头菇有关系了,孙享福不止从这些家兵不专业的表演中看出了端倪,还收到了扬州四大家的求告,他们,居然也想派人来帮孙享福种树,是以,孙享福才反应过来。
“可能吧!王氏的家兵是你跟王旭说好了的,听话些倒不奇怪,可其它几家的,也这么听话,就不太正常了。”唐奉义指了指那些到了饭点还在忙活的家兵劳改犯们道。
“他们难道不是在投表现,争取减刑吗?”
孙享福的小跟班虞方插话道。
关中的种苗都下了地,他这种只会动动笔写写字的家伙留在关中也没有什么用了,就和他的几个堂兄弟结伴到了善阳。
同来的还有春桃和红梅,然之后,孙享福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陪了,而白天,身边又多了几个跟手跟脚的半大小子,谁叫他们这段时间在幸福村认清了所有的农作物,完成了孙享福的考核呢!
“呵呵,减不减刑,可是我说了算,不,以后,你说了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我善阳劳教所的所长?”
对于世家子这些手段,孙享福并不以为意,种植柞树的事情,他会一直推进下去,直到草原上绿树成林,沙漠完全变成绿洲为止,而种植技术是他本来就要推广的东西,至于这些家兵么,既然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孙享福怎么地,也要榨干他们的价值,对策,他很快就想好了。
“劳教所所长?这,是一个官职么?”
“没错,就是一个管理所有犯人的官职,我跟你说啊!想做这个劳教所所长可不容易,首先,你得摸索出一些洗脑式的教育方式出来,知道什么叫洗脑不,就是······”
好吧,孙享福天马行空般的想法又冒出来了,唐奉义最佩服就是他这一点,总是能用一些别出心裁的方式,化解眼前的难题,同时,还能变阻力为动力,一旦这个劳教所像他描述的那样成立以后,估计这些家兵,那些世家子是要不回去了。
虞方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入仕了,劳教所所长,据姐夫孙享福说,这是个七品的官职,他的几个堂兄弟,将会成为他的佐官,不仅有专门的办公区域,名下还会有很多田产或林产。
孙享福还会将一支超过千人的狱警队伍交给他统领,倒是比尉迟宝林的治安署也差不了多少,才十四岁的他,对于这个官职充满了雄心壮志,发誓,一定要摸索出一套洗脑式的教育方式,让那些犯了罪的人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所以,此后他也不用跟着孙享福忙农耕了,带着苏定方调拨给他的人,找周纯的工程队要了一些工匠,便开始按照孙享福给他设计的图纸,建造所谓的劳教所起来,位置并不在善阳城内,而是在善阳通往定襄的旷野上,这里有好大一片地,都将归他所管理的劳改犯种植。
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指导属下的牧民开荒才是关键,种柞树的事情,孙享福只是教了三天,在自家几个佃户的带领下,那些劳改犯基本都学会种植了,孙享福压根都不担心他们跑,只派了几百人看守他们,负责管理他们安营下寨,工作分配和伙食的事情就好。
孙享福自己,则是回到了善阳,开始组织一些妇人做选种的工作,还有制作营养钵的人手也不能少,关外的土地较之关中肥沃的多,而且昼夜温差大,更加适合棉花,哈密瓜等作物的生长,孙享福从长安带来的种子很多,这种苗生意,在关中没有挣着什么钱,在善阳,却是能让他大赚一笔。
然而,制作营养钵没什么难度,可善阳这边,会打理配置出来的种苗的的熟手农夫没有关中那么多,最多的,只是连营养钵都没见过的胡人,是以,最开始的进度很慢,孙享福没有办法,只得慢慢教。
没几天,善阳五姓七家属下私兵大规模械斗的事情便传到了长安,朝堂上,本就扯皮吵吵闹闹的气氛更加火爆,像一锅煮沸了的油,沸腾起来。
初一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是兴奋的,孙享福的计策,到了现在,总算是起到了实际性的作用,然而,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因为,朝廷上面争吵的方向,从新政,演变成了相互攻诈,这可不是什么好局面。
孙享福的陈情报告和处置方案,李世民早前一天就看过了,李世民的看法跟他是一致的,必须先保证朝廷改革的顺利进行,北地的开发稳步推进,所以,李世民在大殿之上宣布,此事,等他北巡的时候亲自处理,而且,在朝堂上确立了他北巡的时间,五月下旬。
也就是说,在五月底之前,朝廷的改革制度,必须完成,时间只剩一个来月。
然之后,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在一些蝇头小利的纠缠不清的世家系官员,都不纠结了,选择了听从朝廷安排。
将自己的职田,食邑,封地交出来,无非就是这些官员们丧失了对各种资源的掌控权,其实,他们的利益,已经在俸禄上补足给了他们。
就拿王圭来说,他的官职是侍中,三品,但有永宁郡公的爵位在,以高的算,按照从二品官,贞观朝加俸以后,他的俸钱是一百二十贯,俸米是六百石,以市价,差不多也是一百贯左右,职田产出,算两千石,以市价算,也就三百来贯,还有仆,役,车马等补贴按市价算,差不多是百把贯的样子。
另外,新增的什么鱼俸,衣俸,碳薪之类的,加起来,也算个百把贯,一年的总收入加加埋埋,不到一千百贯。
而现在,朝廷给他开出的月奉达到了五百贯,一年可是六千贯,足足翻了六倍以上!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当然,高俸禄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只是争对实职主官,王圭如果没有侍中的实职在的话,也拿不到这么高的工资。
像正一品实职主官,在这次改革中,月奉定为八百贯,可真正拿这个工资的,一个也没有。
因为大唐二品以上,不设实职,哪怕你是亲王爵位,没有实职,每个月也只能拿个六七百贯的俸禄。
比王圭的工资高些的,也就那些有实职在身的国公了,大多能拿到将近六百贯的月俸,尉迟恭这样的,差不多七百贯,这是因为加在他身上的勋爵多了,李世民将他食邑折算出来的钱加成在了他的俸禄里面。
至于六部尚书,工资则都是在四百贯左右,三品往下的,从下,从上,正下,正上,每一小品级相差十贯。那么一个大品级,相差就是四十贯。
地方主官,有补助加成,像七品官,在朝堂的话,差不多是两百四十贯,在地方上当县令,则是有可能拿到三百贯,中县和下县的县令,递减二十贯,分别是两百八十贯和两百六十贯。
至于那些非主管官员,工资水平那就又差了一个等级了,一州刺史,正五品的话,按品级是三百二十贯,实际可拿到三百四十贯以上,最高三百八十贯。但同样品级的州长史,最高却是只能拿两百八十贯左右,还没有一个上县的县令工资高。
更加别说在朝廷里,主官少,副职,闲职多,月俸也都会有较大差距,像六部尚书,他们的工资确实高,可他们的属下,全部沦落为了副职和佐官,同样的品级,却没有地方主官的工资高。
李世民这么设置,就是为了让管事干活的人多拿钱,清贵,清闲的官员,少浪费国家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