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帮我把地契卖了。”
她哄着满脸不情愿的尔琴,轻声道。
本来就打算今天把地契卖了的,只可惜佑福公主这招走的太快了,实在是出乎了姒苡的意料。
看样子,可能卖不了好价钱了。
她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把尔琴哄出了门,又叫来了松柏,让她暗地里跟着尔琴,别让她受委屈。
她现在是全城人人唾骂的存在,尔琴是她的贴身丫鬟,自然也会被人看第一等。
有些不放心的把她们二人送到了姒府门口,看着她们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听着耳边的“最新城报”与人们的议论纷纷,姒苡没放在心上,打算把门关上。
就在此时,一群人带着菜篮子过来了,鸡蛋、菜叶子、石头等纷纷扔到了姒府的门上,还有一个差点扔到了姒苡的脸上,幸好她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快速把门关上了。
她是松了一口气,可跟在她身后的姒管家却没有她那么好的身手,没能躲得过那颗鸡蛋,被硬生生的砸了一下。
疼倒是没有那么疼,只是侮辱性极大。
姒苡见老者的脸色变得很臭,讪讪的笑着把他头顶的蛋壳给拾了下来。
“小姐,门外发生什么事情了?”
门外的吵闹声不断,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姒管家只知道小姐受了伤,却不知道受伤的原因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她与佑福公主之间的矛盾。
“一些谣言罢了,姒管事还请放宽心。”
姒苡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二人正说着,就看到姒管事从马厩里出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见状,姒管家转过头来小声的跟姒苡说:“老爷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很懵,现在应该是叫姒管事去问话。”
姒管事是跟着姒苡一同出去的人,本来不应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
但既然姒汀叫他过去,就说明他并没有把曲流舫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按道理说,姒管事是姒汀的人,不应该对他有所隐瞒。
姒苡心里虽然存了疑惑,忍不住往书房那边瞥了两眼,却也很自觉的不去插手此事,回到浓陌院去了。
而此时此刻,姒管事正在往书房那边走。
他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姒苡正在关姒府的大门,他听到了姒府外面的喧哗,也看到了姒管家头顶的鸡蛋壳和正在往下流淌的鸡蛋液。
可这些都不关他什么事。
他十分平静、平静的像个死人般的入了书房,侍立在姒汀一旁,悉听尊便。
“外面怎么啦?”姒汀没有急着发怒,语气听上去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带着些许疲惫。
“有人在姒府外闹起来了。”姒管事沉着道。
“有人?”姒汀闻言,撇头看向他,冷笑一声,把笔往桌上一扔,“是有人,还是很多人,还是全城的人?”
他的右手重重的打在了桌子上,气的鼻孔都大了一倍,看着姒管事愤怒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只告诉我她脸上的伤,却对她与佑福公主之间的对峙只字不提?”
“我也就刚才才知道曲流舫被拆了!”
他愤怒的站起身来,膝盖碰到了桌子,桌面上的所有物件都挪了个位置。姒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抄起桌上的书卷狠狠地朝姒管事砸去。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
“你到底听从谁的命令,你知不知道?”
他大步走到姒管事跟前,用右手食指抵着他的胸膛,二人几乎鼻子对鼻子,四目相对,姒管事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正在被怒火燃烧着的自己。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他并不意外。
姒汀说得对,他跟了姒汀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姒汀的行事风格,跟着他的人是绝对不能背叛他的。
他明白自己这样隐瞒的下场是什么,但他还是坚定地选择了这条路。
只因为有些话,哪怕代价是惨痛的,他也不得不说。
面对姒汀的怒火,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五官,姒管事面不改色,一撩袍子,跪在了他的跟前。
多年前,他第一次上府请求做姒府的门客时,也是如此。
几十年的光阴过去,带走了姒管事的样貌,却带不走他一身的武功与气质。
眼前的老者,虽老,却能从他的明眸中看出他依旧存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几乎毫不怀疑的说,若是此时此刻让他出去和大皇子大战,他也毫不畏惧,提刀就上。
看着他这幅样子,姒汀突然沉默了。
他虽然是个利己主义者,对待手下有着姒家人一直都有的不容置疑与唯我独尊,可他也是个人,他是有记忆的。
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一瞬间全部涌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看着他坚定的脸庞,姒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坐在了椅子上,道:“说说吧。”
姒管事这么做是有他的原因的。
他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自我辩解。
但姒汀没有想到的是,姒管事并没有打算辩解,而是开口提起了多年前。
“老奴第一次踏入姒府时,是五十年前。”
“那个时候,老爷大发慈悲,收留了老奴,从此之后老奴的人生也就有了色彩。”
“这些年训练与战场占据了老奴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而老奴也因为长时间的战争,变得有些嗜血。”
他叹息了一口气,曾经因为嗜血的毛病,差点给姒府闯下不少祸事,还好姒汀都看在他这些年的功劳上替他收拾了残局,选择保全他。
似乎也想起了他惹的那些祸事,姒汀无奈的摇摇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姒汀眼中有些微亮,像是闪烁了些许的泪光。
“在战场上时,你也曾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
外人都知道他是战神,却并不知道他也有危险的时刻。
而在这些危险的时刻里,救他的人有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姒管事。
这些恩情他都记得,都不会忘记。
想到这里,姒汀破例的想道:若是他肯服软认错,这次的事情就不处罚他了。
他是这么想的,却根本没有想到姒管事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