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啊,我只是来看这灯会。”死要面子的男人,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在这喝闷酒的,只笑着指了指楼下熙熙囔囔的街道,“瞧,这灯会这般热闹。”
似乎觉得这么说没什么说服力,又说道,“你之前没参加过吧,快下去玩玩吧,别陪我们俩大男人一起干坐着了。”说完,在南宫凰一脸玩味别有深意的眼神中,突然意识到说出这句话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
她南宫凰……不就是离开了几年么,什么叫之前没参加过……说得好像头一回来盛京城看灯会的外乡人似的。
外乡人……幽幽叹了口气,无限绵长,叹完又开始无限厌弃自己——怎么只言片语的就往那孩子身上扯呢,明明……之前从来不会的。
他的思绪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旁人想要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平日里没心没肺、吆五喝六地一个人,就算是要喝酒,也该是琵琶美酒夜光杯的格调,如今倒是学会了抱着酒坛子独自一个人喝闷酒,饶是如此,还死不承认对人姑娘上了心。
何苦来哉?
南宫凰瞥了瞥嘴,觉得季云深拉她过来当说客可能是季云深做得最不明智的决定了,她的人生十几年,走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辉煌过、糊涂过、得意过、失败过,吃了许多苦、受了很多罪,唯独……不曾受过情爱之罪。
所以,真的不知道如何劝起。
只是,如今人既来了,总要说几句才好,看了看对面明显失落中不太爱搭理人的姬易辰,斟酌几番,终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若是想念,如今还来得及追去。”
喝闷酒的男人瞬间抬头否定道,“我没有,你别瞎说……”眼底被人戳破了心思的仓皇一闪而逝,怕是这几日连自己都在一再地否定那些并不确定的心思。
“她只是……”他垂了头,抱着酒坛子呢喃,“她还小……我只是将她当做妹子……”
南宫凰嗤笑一声,“还小?若我记得没错,她也就比楚清雅小了数月,你瞅瞅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着楚清雅生了那般心思的?届时,你有想过楚清雅还小么?”
……
霍然抬头,这次是看向季云深——却见他半点意外都不曾有……这心思,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藏的很好,原以为季云深不知,却不曾想过,敏锐如季云深,谁的心思他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这个人啊……
便是眼睛瞧不见的时候,心都跟明镜似的。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这种事情,旁人终究是做不了什么的,你自个儿不后悔就好。”南宫凰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并不再多说什么,感情的事情,越掺和,越搞不明白。
她支着下颌看着窗外的热闹,眼睛都微微眯起了,笑得温婉又惬意,夕水街素来都是灯会最热闹的主街,每一年各大酒楼门口都会支起场子,猜灯谜、对对子、画画儿……只是这些她速来不爱玩,文绉绉的灯谜倒也能猜出几个,对对子便逊色不少,南宫家的大小姐文不成倒是真的,当年……武不就,也是真的。
除了轻功还能看看,旁的,真的是懈怠地紧,总以为这辈子都有那些人护着,便怎么也不肯努力了。
在盛京城中的那几年,这个时候……在干嘛呢?她支着脑袋,想起那些年时常吆五喝六一起喝酒、回来后却并不曾如何联系的人……
他们之间,终究是……
“裴战被扣押回京的路上,说是病了。裴少言许是终究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亲手推自己亲生父亲上绝路’的坎,这几日也是一病不起,太医们去瞧了,说是心病。”季云深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说道,突然提起的话题,有些突兀。
姬易辰有些意外地看季云深,就见他自顾自倒了茶便端着茶杯抿着,却不曾给南宫凰倒。
姬易辰挑了挑眉。
便见他伸手将南宫凰被风吹乱的鬓角细心地理好,也笑着看了看楼下的嬉闹,以一种格外宠溺与纵容的表情说道,“去吧。他快来了。”
他?裴少言?开什么玩笑!
姬易辰嗤之以鼻,裴少言的病是心病,这盛京城中但凡有些消息渠道的人都晓得,前阵子已经下不了床了。但是……这只是有些消息渠道的人的想法。
其实,裴少言是被吓得!
被那个刻着启月阁鸢尾花标记的盒子给吓得!
所以说到底,裴少言就是被黑心黑肺的季云深给吓得病得下不了床了!
什么心病?便是心药到了,他也是不会出府的,更别提来赏灯会见南宫凰了。
正要腹诽嘲笑,却见南宫凰已经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眉眼低敛笑着说道,“好。”乖巧听话得很。
“别喝太多,过会儿接你回府。”
“好。”愈发乖巧,看得姬易辰愈发不明,就见南宫凰直接越过季云深身前,拐了个弯儿就下了楼……
一直到这个时候,姬易辰才觉得找回了自己声音,指了指已经看不见的南宫凰,惊讶地问道,“她……去哪里?”喝酒?跟裴少言么?
季云深没有回答,只指了指街道的另一头,姬易辰探出脑袋一看,瞬间明白了——程泽熙。
便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头,那个男子也是耀眼得很,他走得不快,步子却很大,南宫凰堪堪下了楼出了门的时候,程泽熙已经越过人群来到了她跟前。
这世间,有一种感情,叫做南宫凰与程泽熙。
“在那之前的每一年的灯会,他们都要在寻芳阁喝酒。只是,之前必定还会有裴少言、宋杰他们,如今,终究有些物是人非了,今夜,若是不出意外,便只有他们两个对饮了。”季云深这才开口解释道,方才,那丫头定是想到了这些,有些郁郁罢了。
终究,因着裴战的缘故,她算是间接伤害了裴少言。
裴少言过不去那道“大义灭亲”的坎,南宫凰也同样过不去她心底的看到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