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终究是写了。
至于是寄给谁的、又或者,该如何寄,南宫凰却是并不关心,她命人陪着二长老办完这事,便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着,一应吃穿用度倒是不曾紧缺,只是他如今终究是重罪之身,外加多了个天牢逃犯的身份,自是见不得人的。
便也只能令他屈居南宫府偏僻荒芜的小偏院了。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夜色渐渐淡去,天际亮起鱼肚白,府中下人们也都起身准备一整日的活计,如今还是年节,主子们大多也起得晚,是以行走之间更是放轻了步子愈发地小心翼翼。
只是,很快,下人们明显发现今日有所不同——府中人人知晓,大小姐不爱早起,老侯爷说了数次无果之后,便也由着她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是以,暖云阁在这样的清晨一般都是没有声息的。
可今日,暖云阁里早早出来一个人,不是大小姐,是那言希姑娘,听说是藏书楼的少主子,一边出来,一边还同大小姐说着话,显然,大小姐也是醒着的。
这言希姑娘他们都识得,却是最近才知晓,这姑娘竟是藏书楼的少主子,他们家大小姐竟然跟藏书楼的关系极好……啧啧,这事儿都在盛京城传开了,如今,谁还敢瞧不起他们大小姐说大小姐一无是处的?
藏书楼啊!
陛下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以上宾之礼相待的存在啊!如今,这样的人物就住在他们南宫府呢!而之前便来过南宫府的言希姑娘,见人丝毫没有架子,对谁都嘻嘻哈哈地模样的小姑娘,竟是藏书楼的少主!
心中似乎便愈发地喜欢了。
如今,见人从暖云阁出来,正要上前打招呼,就见管家匆匆而来,神情似乎有些纳闷、步子虽快,却并不稳健,反而看上去很犹豫一般,他低头匆匆而来,见正好走出暖云阁的言希,顿时像是久别重逢的至亲一般,热情地迎了上去,“言小姐!您起了啊?”
言希被这有些过分热情的官家惊了一下,愣愣点头,“嗯,福管家早啊!”
“言姑娘早……”下意识打着招呼,见言希就要走,赶紧叫住,“言姑娘,是这样的……门外、门外有人找……”说着,歪着脑袋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世间也不是上门拜访的时间,世家自是规矩多,这登门拜访也是有时间、和流程的,哪有这天色将亮,也不提前递了拜帖,便苦苦守在门口的?
果然,言希一听,也是好奇,“找我的?”她指了指自己,挑眉,又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可知姓甚名谁?”
“说是姓燕……自我介绍说是大小姐的朋友鲸落小姐的二哥。”这关系似乎有些远,大小姐朋友的二哥,来找言姑娘……这兜兜转转的……不过,燕家么?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燕家。
不过也不过是略有好奇罢了,终究是主子们的事情,打听是不可能打听的,八卦也是不会去八卦的,福管家收了腹,含笑等着言希姑娘的吩咐。
“燕兆修?”言姑娘似乎有些不愉快,蹙眉,声音都冷冷地,和往日里和气的模样大相径庭,“不见!”
“言小姐……”福管家似乎有些为难,嗫嚅道,“这不见怕是不行了……”
这回,很明显的,言姑娘已经不是不愉快了,眉毛都快要纠结到一起了,“为何?他还能强行闯了南宫府不成?若是真敢,拉出去报官就是!出了事,本姑娘给你担着!”
“不、不是……”福管家地犹豫更加明显了……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解释道,“门房小厮一早就得了大小姐的吩咐,说是、说是、若是有个燕姓男子来找言希姑娘,不必、不必阻拦,无论何时,都可直接放行……这会儿,怕是也快要到、到了……”
“什么?!”言希姑娘豁然回头瞪来,眼神中明显燃烧着两团熊熊火焰,福管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辨别出来,那两团火焰带着怒意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言姑娘恶狠狠地说道,“既然是你们小姐同意的,让你们大小姐去见,本姑娘不见!”
“言姑娘……”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不、不是……”福管家似乎欲言又止的……
“不是什么不是?”
“言姑娘……如此不待见在下么?”
有人从身侧缓缓走来,音线儒雅、甚是好听,重要的是,这声音最近时常听到……言希暗自咬牙切齿,表情隐隐有抽搐之像,福管家似乎还隐约听到了言希姑娘后牙槽隐隐的磨牙声,正在疑惑间,便见这姑娘暗咒一声,“阴魂不散!”
福管家看了看转着手中佛珠一路缓缓走来的很是潇洒优雅的男子,身姿颀长、很是贵气,看着言希姑娘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在赌气任性的小丫头一般的宠溺,明显是深刻到了骨子里的喜欢。
只是,显然,言希姑娘一点都不曾觉得燕家二少对她有多么纵容宠溺,她是真的觉得这家伙烦人得很,这么多年之前的事情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如今倒好,跑出来一个家伙对她说,对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甚至为此已经做好了终生不娶的准备!
最后一句话原话自然不是这样的,燕家二少说话素来不会这么直白,但是藏书楼什么地方?哪里会不知道燕家这位真实的掌舵人背后的秘密?
只是……彼时自己还与南宫凰取笑这商场里沉浮的黑心黑面的千年妖狐竟然是个痴情种,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结果言犹在耳呢,这痴情种就跑来告诉自己,那倒霉鬼就是自己!
这算啥?
最可恨的是,原来那死丫头早就知道了!颜枫也知道,他们一起瞒着自己,将自己往倒霉催的道路上送!
如此一想,愈发觉得这男人可恨!她一边咒着阴魂不散,一边暗暗磨牙,“这南宫府的大门都畅通无阻……谁还敢不待见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