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方才在御花园见到一群太医都往御书房去了,想来是父皇宣召。这会儿……太医院怕是并无太医当值,嬷嬷若是要寻,还是去御书房吧……”楚清雅端着茶杯,神色不明。
皇后闻言,再也压抑不住惊呼出声,“什么?!”今日种种,早已超过自己掌控太多!
若这个时候还说是意外,她半点不信!
只是,这人目的又何在?让这群小丫头一个个闹肚子,到底是为了什么?陛下召集太医前去御书房,想来也是季王爷的病情有了变化,这便是不可控的……
除非……
皇后摇了摇头,下意识摒弃了连自己都觉得惊悚的猜想,将思绪拉到眼前这个棘手的事情上——如此一来,她就必定要惊动陛下了。
“皇后娘娘……”有少女怡怡然起身,对着皇后曲了曲膝,低声唤道。她面色灰白,唇色失血,看起来较弱得很,起身盈盈一拜间,竟是连风都吹得倒的虚弱,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形便是一晃,扶着椅子的把手才堪堪站稳了。
皇后赶紧起身,三两步走下去,亲自扶着那丫头,“好孩子,你遭罪了……有什么话坐着说便是,不必再拘着这些个礼数了。”
皇后目光落在小姑娘身后的妇人身上,那妇人虽面有担忧之色,还是勉强笑着行礼,这妇人她认识,礼部侍郎家的。那这位小丫头便是礼部侍郎的女儿,瞧着倒也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皇后娘娘,陛下既宣了众位太医前去,必是要事,怎好因为臣女和众位姐姐这点儿小事便去叨扰……何况……”那女子柔柔弱弱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说到这里却难免有些羞赧,“何况,娘娘你也知晓的,今日这般日子……总是有些丢脸的。”
“胡闹!”皇后说是责怪,更多的却是心疼,嗔怪道,“这哪里是什么小事,即便丢脸,也总要寻了太医过来瞧瞧,不然,本宫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娘娘……”少女软了声调,仿若撒娇般,“娘娘,左右这么久过去了,我们、我们也没再闹、闹肚子了,想来药效是过了呢,娘娘便不必惊动太医和陛下了,到时候闹了笑话不说,父亲还要怪罪臣女不识大体、大惊小怪呢!”
少女自然知道皇后是不愿将事情闹到陛下那儿的,只是这事儿太大,皇后根本压不下来,左右自己今日这般妆容,是入不了殿下们的眼了,还不如在皇后娘娘面前讨了好,总好过于一无所得还遭了罪灰溜溜地回府去!
果然,皇后虽说还是面色不忍、却也没有强行要求去见太医,明显是被说动了一般,叹息着,“你这孩子……倒是通情达理的很,只是这事儿吧……”
皇后拖着声音犹豫着,立刻就有另一个姑娘上前附和道,“是呢,皇后娘娘,想来这药也是无心之失,便不必找太医了吧……”
“娘娘,你瞧我们,不都好了么?就不必劳烦众位太医了吧……”
一时间,几位大小姐们都强撑着早就软得瑟瑟发抖的腿上前劝谏道,甚至还未嬷嬷求了情,皇后一时间也是左右为难,眼看着便要应下了。
贵妃却是咯咯一笑,面带讥诮,毫不留情地呵斥道,“无心?呵呵……你们说无心,便无心了么?还是说,若是你们自家膳房出了事,也是这般草率地就过了?皇后!这是皇城后宫,御膳房是什么地方?那是给陛下做吃食的地方!且不说有心无心吧,即便是无心,那若今日这糕点……送去了御书房呢?送去了陛下口中呢?彼时……谁来担这个责任?皇后娘娘……你、么?”
烟波流转间,明艳动人,粘着帕子掩唇娇笑,精美甲套上的细碎宝石反射着刺目而凌冽的光,一如此刻,贵妃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一时间,噤若寒蝉,本叽叽喳喳求着情的丫头们都面露惧色,毕竟,谁都知道贵妃所言不虚,若是今日闹肚子的是陛下,受罚的可不仅仅只是跪着的嬷嬷了,怕是皇后都要受到牵连!
皇后皱了皱眉,不甚赞同地侧身说道,“贵妃,何必如此吓这群孩子,她们不过是心善体恤罢了……”
贵妃闻言,还是那般娇柔的笑,笑意里并无半点担忧,“本妃倒不至于吓一群孩子们,只是担心皇后耳根子软,又素来和善,为了护着这个奴才,便听了这群孩子们的话,彼时……陛下可不会管你是听了谁的……”
略显张扬的模样,花枝招展的。
整个凤寰宫里,此刻也就她最是置身之外。
皇后咬了咬后牙槽,也对,无论今日这事到底多大,都不管她贵妃什么事情,却总是自己这个皇后的错处,该骂、还是该罚,都轮不到她贵妃娘娘,她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地站在岸边看对面水深火热,若是心情好,还可以煽风点火,就如此刻这般!
素来温雅的皇后终于沉了脸色,对着身后嬷嬷吩咐道,“去御书房,请太医!”
七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词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她面色不善地扫了一眼匍匐在地的齐嬷嬷,一时间只觉得碍眼得很,一点小事办不好不说,还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瞧瞧这会儿,乱糟糟乌烟瘴气的,像个什么样子!
皇后沉了脸色,一言不发,只转身回了位置抿着唇沉默等待太医前来。
楚清雅坐在一边,除了提醒皇后的那句话之后,她便始终敛着眉若有所思地想着今日的事情。
彼时,糕点上了没多久,几位小姐才吃了一两块,便纷纷闹肚子,楚清雅便意识到了不对,当下等几位小姐缓和一些之后,便命人带着糕点和小姐们一同来了凤寰宫。
她并未吃御花园的点心,倒不是心下早有怀疑,只是那点心平日里便是常见,也定然做不出同几位小姐去争这些个糕点的事情来。
却不曾想,倒是堪堪躲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