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若是误诊,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自然谁都不敢怠慢了。
当下,又有两个太医上前诊脉,可脉象真的是平稳有力、除了稍有余毒之外,诊不出半点异常,可恰恰这样的“正常”才是异常之处!
兴许旁人尚且还不是很明白,但他们是太医,太明白之前季王爷体内的毒有多么凶险了,若非是因为季王爷自身体魄强于旁人,即便是毒素都被逼到了眼睛,也不过是延长几年寿数而已。
意欲将战神置之死地的那一箭,如何可能等闲视之?
即便是季王爷,这几年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趋势……
可就是这样的前提之下,若非还存留的那么一点已然无伤大雅的余毒,他们这些太医都要怀疑之前是不是只不过是自己的南柯一梦罢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际遇!
皇帝以手握拳,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根根指节泛白,修剪地平整圆润的指甲狠狠掐着掌心,掌心刺痛,却也唯有如此,才能勉强牵起嘴角,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吩咐道,“如此,后面清理余毒的事宜就交给众位爱卿了,务必还朝廷一个健健康康完好如初的季王爷。切记,但凡要用药,一定要用好药!若是太医院没有,就找李公公去国库取!”
众太医赶紧下跪领命,“是!”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叮嘱李玉柱,“哦对了,前阵子得的那株老人参,你去取了,今晚让季王爷带回去。”
“是。”
一切吩咐妥当,皇帝才起身,走到季云深身边,将他还搁置在案几上的手腕握了握,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的病,终究是朕的心头大事。早年听闻只有北陌神医才能治好,只是神医难寻,这些年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寻找,张贴布告悬赏令,什么都试过了,却还是不行。如今倒是阴差阳错地也不知怎么就好了,不管如何,都是大幸!”
“谢陛下费心了。”握着手腕的手有些用力,季云深只当不曾感觉到,微微勾了唇角,淡然地说道。
“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必多想,只要配合太医们诊治便好,正好,等你眼睛好了,风风光光大婚!”皇帝似乎很开心,将季云深撩上去的袖子放了下来,才转身问老侯爷,“老侯爷,如何?朕这鸳鸯谱点的可还满意?”
老侯爷鼻子里出气,勉勉强强哼了声,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还行……吧……”
“哈哈!你要求倒是高,这盛京城的战神王爷都给你家做孙女婿了,还不满足?感情南宫丫头在你心里,是真真儿谁都配不上了是吧?”皇帝哈哈大笑,眼神无意识落在一旁默不作声也没什么表情的季云深身上,握着的手又紧了紧。
“哈哈!提前恭喜老王爷、恭喜季王爷了!”
“对对,多年沉疴一着得治,终于仕途不可限量啊!”
“也要恭喜老侯爷……”
“老头子我有什么好恭喜的?!”老侯爷吹胡子瞪眼的,没个正形。
“得嘞!那就恭喜您这个臭棋篓子不用被拉着下棋了……”
“那也是恭喜陛下不用被老侯爷荼毒了不是?”
“哈哈哈……”
皇帝笑呵呵地,心情大好很好说话的样子,被众臣如此调侃也无所谓,都是朝堂之上成了精的,什么时候要保持沉默、什么时候要表现,自然都拎得清得很,一时间,道喜的、祝贺的、恭维的,络绎不绝,老王爷乐呵呵地都照单收了,倒是那季王爷,年纪轻轻,却是很沉得住,即便如此大喜讯摆在面前,也终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老远就听见你们这热闹成这样的模样,是老臣错过了什么?”门口,是在太监搀扶下拄着拐杖进来的程太傅,捋着胡子笑呵呵地。
皇帝一看,当下赶紧起身,半真半假地呵斥道,“这些个下人愈发不会办差了,程太傅来了如何不通报一声,朕也好亲自相迎。”
“陛下不必怪罪,倒是老臣让他们不必通报了,免得打断了你们的趣事,老臣也就听不到了。”程太傅行动间有些迟缓,进来后和同僚们稍稍打了招呼,才在季云深身边那张空位坐了,才发现了殿内的异状,“这么多太医……是……”
皇帝便坐回了首位,解释道,“太傅有所不知,今儿个啊,季王府迎来了大喜事!”
“大喜事?”季王府的大喜事不就是两家联姻么,还有什么大喜事?
还未及发问,同僚就已经将前因后果絮絮叨叨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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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御书房内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御书房路口小径外头,便是各家各户的侍卫、随从等候的地方,即便是临风,身为季王爷战场上的副将,也只能在这里等待主子出来——御书房重地,即便是官职不高的人都进不去。
不过,和小丫头们喜欢三俩扎堆不同,随从、侍卫基本都是抱着胳膊各等各的,只言片语的交流都没有,安静得很。
这个时候出现的小丫头的声音,便有些突兀了。
那小丫头便是司琴,她左右看了看确保无人跟踪,才状似光明正大地模样,带着点焦躁地从树后拐出来,唤道,“临风、临风!”
临风倒是被她吓了一跳,这丫头,不好好在王妃身边伺候着,跑到御书房附近来做什么。这地方,素来敏感,即便你只是无意接近,若是被有人之人故意编排,都有可能出大事!
当下便迎了上去。
司琴一边唤着,一边走过去故意提高了些许音量,既保证有心人能够听到、又并不显得刻意,“你方才在马车附近有见到大小姐的耳坠么?大小姐很喜欢那耳坠,这会儿发现只剩下一个了。”
“啊……没有吧……”临风还不太明白这丫头是什么意思,下意识摇了摇头,耳坠?王妃去后宫的路又不经过这里,哪有人故意找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