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博被人打断了思绪,自然有些恼意,想着必然是店小二,是以终究还是起身开门,却在看到门外之人时略显意外,“是你……”
“不请我进去坐坐?”那人全身上下裹在粗布麻衣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也难为上官博竟还能认出来,也枉费这人这般异常的打扮也没被人抓了去见衙门。
上官博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拉开了门,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
同一时间,散落在盛京城各个角落的,细小的、看似并无关联的事情在渐次上演,也许,他们之间并无关联,又也许,他们之间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彼时身处局中的人们并不会发觉罢了。
所有人都在满心欢喜的等待今年的除夕夜。
而随后,没有人看到,南宫府的后门,被人敲响了。
距离楚兰奕上一次大张旗鼓过来送金子之后的几天,这一位被朝野上下都乐呵呵笑着说傻的四皇子殿下,轻装简行悄悄来到了南宫府的后门,从后门入,一路被人迎到了暖云阁。
南宫凰正在给趴在太阳底下懒洋洋阖着眼的雪狼王梳毛,南宫凰爱干净,她虽是喜欢雪狼王,却半点受不得它脏兮兮的模样,所以每隔几日,一舟都会用同样的方法给雪狼王洗一次澡,而洗完澡之后的那一段时间,才是雪狼王唯一可以出笼子的机会……
楚兰奕过来的时候,雪狼王远远就闻到了那股不属于南宫府的味道,当下全身线条就已经紧绷了,南宫凰瞬间就发现了,拍了拍身下的雪狼王,低声安抚道,“安静,不许妄动。”
雪狼王瞬间安静了下来。
它可不想仅剩的最后一点可以放风的时间也被扼杀掉,更何况,暖阳之下,被人一点点梳着毛发,也很是舒服,于是,它又懒洋洋地趴下了,连眼睛都阖上了……
院子门口,楚兰奕在下人的带领下,拐了进来。
“凰。”楚兰奕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蹲在地上梳着雪狼王毛发的少女,那头传闻中嚎了整个盛京城的雪狼王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狗匍匐在一边,懒洋洋的模样温暖极了。
还有一只同样浑身雪白的猫儿,从边上踱着慢条斯理的方步走到雪狼王身边,轻轻一跃,跳上了对方的脑袋,神奇的是,雪狼王竟然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连眼皮都没有掀到顶,又阖上了。
楚兰奕看着这相处模式,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不是盛京城那些无知妇孺,也不是那些没见识的文官,他是苦寒边境厮杀回来的,自然对于狼这种东西也多多少少明白,狼之骄傲,哪里会让一只猫儿爬了脑门,又哪里会趴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身边……
更何况,还是一头雪狼。
那是比普通狼群要凶狠地多得多的存在。
楚兰奕目光还在雪狼王身上,南宫凰却是收了梳子起身,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因着南宫凰的离开,雪狼王似有不满,却也不敢对南宫凰如何,只对着外来那只呜呜的叫唤,声音压抑在喉咙口,也不敢嘶吼,眼神却犀利阴狠,仿佛随时想要扑上去一口咬断楚兰奕的脖子!
带着楚兰奕进门的那个小厮在那眼神之下吓得一溜烟跑了,饶是楚兰奕都觉得有些脊背阴寒,却也愈发觉得方才那一幕和睦相处的感觉才是诡异,如今这才应该是雪狼的气势……
哦对,应该是一头雪狼王。
雪狼王对着他呜咽般的低吼,声音隐没在喉咙深处,龇牙咧嘴的冲着院门口,一时间楚兰奕也感觉不太好进去,虽然只是一头牲畜,却是南宫凰喜欢的牲畜,若是扑上来自己是要打还是不打?
打,肯定是打不得的!
所以,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门口吧,进去的话,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不是被咬死,就是被南宫凰打死……
南宫凰也看出了楚兰奕的顾虑,轻笑着随手拍了拍身边的大脑袋,低声哄道,“乖点,不然将你丢到笼子里去。”真的是哄,半点不见训斥的味道,倒像是安抚。
甚至,那只拍在雪狼王硕大脑袋上的手,纤细、苍白,略显羸弱,半点没有威慑性,楚兰奕刚要笑话南宫凰,她以为她真的养了一只狗儿么?
只是那笑意,还未来得及展开,他就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对自己呜呜低吼的雪狼王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它的大脑袋还微微蹭了蹭那只手,带着讨好的味道,然后又趴在南宫凰脚边,阖上了眼……
那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季云深才回城多久?雪狼王送到南宫府不过数日时间,即便之前在落日城已经驯化好了,那这头牲畜也会屈服于季云深而已,而如今,这一幕幕都在告诉他,这头雪狼王屈服的是南宫凰!
甚至于,这院子里的一只猫儿都能在它的脑门上作威作福!
狼王的骄傲在哪里?
电石火花间,往日里觉得奇怪的节点,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在了一起,茅塞顿开之间,他竟如醍醐灌顶——南宫凰,去了落日城。
可上次过来自己问及她的身体状况,她竟半分不曾透露……
伸进怀中的指尖正巧触及到那微微有些褶皱的信纸,之前被自己团成了团、又在路上小心翼翼展平的信纸宛若带着滚烫的温度般灼痛了指尖,他倏忽间收回了手,对上南宫凰正巧抬头看来的眼神,低笑一声,“倒也无事,只是来看看你。”
南宫凰奇怪地看了眼楚兰奕,总觉得今日的楚兰奕有些奇怪——楚兰奕素来避嫌,何时这般无事就登三宝殿的?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自己再多问好像也很奇怪,南宫凰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对着身边司琴交代,“去沏壶茶吧。”
“不了!”楚兰奕急急忙忙叫住司琴,声音之大连自己都觉得尴尬,伸出的手在半空里连自己瞧着都觉得姿势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