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楼的大门口,穿过一条长长的笔直的甬道,才到了第二扇门口,那门通体黑色,看不出材质,只觉得厚重的很,门上镶嵌着金色的纹路,繁复华丽宛若古老的咒语,甬道内没有灯火、没有窗户,只有几步一隔的距离嵌着不大不小的夜明珠,那光即便在这白天里,也显得有些昏暗不明,宛若鬼蜮祟祟。
言希渐渐的也安静了下来,那押着她的护法瞧着她终于停止了她的碎碎念,以为是这丫头被这气氛吓住了,却不知道,身前的少女在别人看不到的一面,那张肃然、冷然、严谨的面容,上面满布阴云与寒霜……
这里……太过于诡谲。
避世不出的神秘种族也不是不曾见过,却从未这般遮遮掩掩的连个族长都似乎隐没在黑暗里见不得人似的,更重要的是,这么漫长的一段甬道,方才那妇人说的却是——族长醒了,吩咐将人带进去。
左右这一路走来,不曾见过其他什么人,而且从自己被带到门口到这妇人出来,算算时间也就是堪堪来得及走一趟罢了,要说这妇人听见动静再回去禀报、再受命出来,却是半点都来不及……
那么,里面那位缩起来的族长……
心中千般思绪万般警惕,不过是瞬息之间,前脚刚跨进那黑色镶金纹的大门时,已然收起了所有正经的表情,带着令人不设防的痞子模样,看着屋子里侧身坐在巨大的铺着厚厚兽毛的大椅子里的中年男子,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手,道,“嘿……”
脸上痞气十足,心中却已然肯定这什么族的,便是大相国寺伏击、暗杀、绑架南宫凰的人!同样的味道,从踏进这扇门之后,便愈发明晰了!
没成想,矮人族没找到,却找到了这异香的来源……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放肆!见了族长大人也不下跪行礼!”身后护法剑鞘重重一击打在言希小腿处,在完全未知、又诡谲的地方言希半点武功不敢露出来,顺势就噗通一声跪下了,暗自咬着牙,寻思着这笔下跪的账这么着也要在南宫凰身上讨回来,自己素来天生地养,这辈子还真没跪过什么人,如今倒好,跪了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劳什子族长!
她心中腹诽,却还不忘拖身后两个黑衣人下水,回头咧嘴,笑,“跪下跪下,入乡随俗嘛……”笑容明烈,带着傻气……
两个黑衣人毕竟没有跟着言希共过事,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但还是听了吩咐,一言不发地跪了。
……
带着她进来的护法一阵无语,方才在外面瞧着还以为是个硬气的,说话仿佛无所畏惧怼天怼地的模样,这会儿才发现……竟是个傻的!
内室其实也很大。
除了右侧墙壁两大排书架外,空旷的室内就只有那么一张铺着兽皮的大椅子,还有左侧一张相对来说比较小的的桌子,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兽皮大椅子上的中年男子,长相俊朗、体型矫健,眉目间都是上位者的威严,向下看来的眼神带着实质性的眼里,他抿着嘴没有说话的模样严肃中带着点阴冷。
和这空荡荡的房间格外相配,宛若一体。
压着他们进来的另一位年轻人想来是不太在这位族长面前露面的,当下神情激动地上前一步,在言希身边结结实实地跪了,叩首,声音洪亮地喊道,“小人见过族长大人!”
面对如此神情激动的跪拜、叩首,那位族长竟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连表情都没有变,他看着几人不说话,一时间也没人弄得清他在想什么,两位护法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族长,这三位就是出现在宗族门前的异族人。如何处置,还请族长大人吩咐。”
还是沉默,那位仿若木头人一般的族长高座兽皮之中,过了许久才终于抬了抬手……换了个姿势,支撑着下颌,懒洋洋问道,“你们……就是……要入侵的异族?”声音很好听,低沉中带着点方才睡醒的沙哑。
感情……这位爷反应这么慢,是因为没有睡醒么?言希暗暗咋舌,却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喊冤,“回族长大人,这纯属误会!您也看见了,就我们三个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男少女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还没说话就被五花大绑了,还怎么入侵?误会……我们就是误闯了……”
“误闯?”那位族长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遍言希最后的总结,突然微微笑开了,笑容很明朗,带着点风光霁月的味道,倒是令原本不太明显的那点阴冷消散无痕了,他玩味地看着言希,慢悠悠说着,“所以……想要将本族族长夫人带回去嫁给你那风流倜傥的大哥……也是误会咯?”
满满的促狭。
“啊!”言希配合地惊呼,看向似乎觉得很有趣于是咯咯笑起来的那位妇人,甚是惋惜地叹道,“是族长夫人啊!我瞧着这位姐姐年轻貌美,一点都不似也已嫁作人妇的模样,是以才会有此一问,误会……果真是误会……”
这异香族倒是有趣,堂堂一族族长的夫人,竟要对着两位护法行礼,瞧着那两位的模样,似乎还很是理所应当……
“呵呵……误会……误闯……姑娘倒是好口才,我族在这居住了数千年,半个异族人都不曾见过,如今一下来了仨,姑娘却轻轻松松地将这样稀奇的千年未见的事情以误会总结……姑娘……你是以为我这堂堂传承了千年的世家尽是出傻子了么?还是以为本族长会相信你们异族中人已经闲极无聊在这雪域之巅兜兜转转如此之久费尽心机只为来这一场误会?”上座兽皮大椅中的男子冷冷一笑,鄙夷地看着下方一看就不简单的三个人,冷了声,寒了脸,“你们何故费尽了心思要找我族圣地?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还不速速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