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刚落,数道视线凌厉射到查汗克斯身上,查汗克斯却有恃无恐,咯咯笑着,笑着笑着……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他盯着南宫凰的眼神,带着审视的、明显的侵略性。
南宫凰不说话,任他打量,甚至微微勾着嘴角,玩味地笑,许久,才出声说道,“你比本小姐以为的,要更加聪明。”
蛮夷部族皆是魁梧壮汉居多,查汗克斯相比之下格外瘦小,之前不曾明白为何这人能够统领部族多年,想来……脑子是个好东西,能弥补形体上的差异。
“南宫凰……其实那药,不是你从我们部族拿到的,而是你身边有个名医,他治好了季云深的眼睛、治好了楚兰轩的药瘾、甚至……因此研制出了同样药效的药物……”最后一点连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但要说南宫凰或者季云深真的能弄到他们的秘药,他也不信!
而如今,季云深从入了大牢之后就没有刻意伪装,言行举止明显是一个明眼人的行为!
可是在战事初期,季云深的的确确还是个瞎子……若是有这样一个大夫,能够治好令北齐皇室内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眼疾,那么说不定他也能通过楚兰轩体内的药效研制出他们部族秘药。
而一切的变化发生在这个少女来了之后……想来,这就是她千里迢迢来落日城的目的——带着一个名医,来治季云深的眼睛!
他咯咯笑着,觉得分外有趣,若是北齐皇帝不曾下旨赐婚,南宫凰想来也不会为了季云深如此奔忙,那么,彼时楚兰轩也不会有人来救、即便救了,这三皇子殿下也绝对不会是现在的三皇子了……
一份阴差阳错地赐婚圣旨,竟是冥冥中改变了太多……
“对,你说的没错。”南宫凰眼眸中异色一闪而逝,她暗中安抚着身上气息有些暴戾的季云深,淡笑道,“所以……你该知道,眼睛看不见的季云深你们尚且打不赢,何况……还是已然恢复了鼎盛时期的季云深。”
话的确是如此,想来若是裴战知道季云深眼疾已经完全好了,这一次行动也必然不会如此仓促的……查汗克斯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说道,“你个小丫头不必说这些的,我查汗克斯虽明白兵不厌诈,可我如今既然落入你们的手里,也说了我会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们,那就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那药……药效发作也不过是一日时间……
见他如此配合,南宫凰意料之中地随意笑了笑,随口说道,“那便说吧……”一边,流火拿出多日来都搁置在一边的纸笔开始记录。
“对,你想的没错,落日城一战,其实是裴战的人从落日城里为我们开了门,落日城一直都有他的人蛰伏着……即便是城主府里,也早就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一点,你们倒是可以找找逃跑的那个城主,他看似傻不愣登地,其实精着呢。若是表现得太聪明……怕是已经死了吧,但是他手中一定有些东西是裴战想要而没有得到的,这些日子来裴战一直在找他。”
查汗克斯似乎极其的累了,他靠着那半截被切下来的铁笼子,喘了会儿气,才又缓缓说道,“裴战和我往日联络,都是通过他身边的师爷,但凡往来信件也都是那师爷的署名和印章,若是你们觉得有用,那就去巨石阵上面有个鸟巢的那个石柱之后,我埋在了那里,都在一个坛子里面,这一点即便是裴战都找不到的。”
……
查汗克斯真的如他所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他开始说,便不曾停下,最多就是喘上几口气,便又接着说了,他语速不快,等他终于说完停下来,背后雪狼王都已经停止了呜咽嘶吼,趴着竟似睡着了。
想来,和裴战合作他也不曾真的信任裴战,这些证据竟是一个个都藏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即便是翻遍了部族营地,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不过裴战也的确小心谨慎,即便那些证据搬到了皇帝跟前,也只会说那师爷狼子野心背主求荣罢了,至于裴战,也就一个失察之罪。
查汗克斯该说的都说完了,即便用了上好的伤药,可是大量的失血和骇人的伤口终究令他生命力大量流失,这会儿又说了这许多的话,此刻是连一根手指都不愿动弹。
南宫凰看了他一会儿,才回头问流火,“都记下了?”
“嗯。”流火点点头,双手捧着奉上,南宫凰没有接,指了指查汗克斯,“给他,签字,画押,按手印。”
查汗克斯格外配合,一点反抗都不带,也没有力气反抗了,他瘫软在地上,看着流火将自己签字画押的供认状递给季云深,季云深随手接了看都不看就递给了身边南宫凰,南宫凰随手翻了翻,叠好,塞兜里,站起来拍拍自己的长裙,抖抖下摆,叹了口气道,“终于结束了,走吧……这里味道怪难闻的,一股子血腥气和腥臭味……”
分外嫌弃的模样,似乎这浓烈的味道不是她搞出来的一般……
她说得随意,也不管身后众人跟没跟来,便提步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又回头吩咐一舟,“将那雪狼王丢河里洗洗干净再抬回来……”
“是。”一舟没有半分置疑,似乎他受命去清洗的不是以残暴凶狠出名的雪狼王,而是南宫府后院的小司……
季云深没有说话,即便最开始他义正言辞要将这头畜牲剁了,但此时却是并没有发话,也站了起来往外走,两个主子都没有交代如何处置查汗克斯,流火和临风便上前抬着他准备重新锁回去,便听已然迈到门外的南宫凰低声吩咐道,“司竹,你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其他人之中,自然也包含流火和临风,两人见季云深没有反对,便听命离开了。
一时间,整个牢房里,只留下了司竹和查汗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