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井是来救人的。
就他得到的消息,南宫凰孤身一人深入敌营纯属就是莽撞,当然,小厮口中那个传信的士兵他已然忽略不计,一个从敌营逃出来的士兵在他看来即便是传信,也是孬种。
却从未想过是这般情形,自己得了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事情便已经结束了,这个女子蹙着眉站在门口问他,你怎么在这?他该如何回答……
说是巧合吧……这世上所谓巧合皆是有心人的苦心孤诣,说我派了人守着城主府呢,发现你离开就立马跟来了?若是今日救了人尚且还好说,如今……便有些膈应了。
心中懊恼,戴着面具也瞧不见半分,他只微微勾着唇站在那,笑着说道,“方才在城门口正要入城,见姑娘似是格外着急的出了城,想着如今北境战乱,又是深冬雪夜,姑娘家一人出城着实不安全,便追来看看。”
即使这话一听就觉得敷衍和搪塞,但他依旧说地很是儒雅,半点没有不好意思,言之凿凿的模样。
“上官公子也说了,落日城如今乱的很,这上官公子不在盛京城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南宫凰挑眉,竟然就这么站在敌军大营门口闲话家常起来了。
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间瞥过查汗克斯,似乎戏谑地笑道,“还是说……上官公子是查汗克斯首领的客人,只是来的时机有些……不凑巧?正巧被本小姐给撞到了,才假意说是不放心本小姐的?”
查汗克斯面色如常,连看都不看南宫凰,上官井却似乎好脾气地笑笑,如同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般,“南宫小姐这话私下同在下开开玩笑便好,如今三皇子在场,如若他当真了,那在下就麻烦了……南宫小姐也知道,在下是个大夫,即便不如南宫将军、季王爷那般本事大,但也是有一颗医者仁心,是以,想着来落日城看看,可有能尽一些绵薄之力的地方。”
说着,他看向楚兰轩,微微一愣,遂问道,“三殿下可是病了?瞧着气色不太好。”
装!继续装!
南宫凰嗤笑,对于这个人咬文嚼字的本事佩服地五体投地,但是眼下上官井倒是提醒了她,楚兰轩体内还有毒呢,耽搁不得,当下也不和上官井拌嘴皮子了,努努嘴,对着大门,“既然上官公子是来帮忙的,那便请吧?”
“慢着!”人群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走了出来,那老者发须皆白,声音却洪亮,他似乎是急匆匆赶来,有些微微气喘,部族士兵见到他,竟是都低了头让开了一条道路,恭敬称呼道,“长老。”
得……南宫凰蹙眉,这上官井来的真不是时候……她瞥了眼那长老,冷声问道,“不知道长老还有何指教?”
“听闻是南宫小姐大驾光临,老朽急忙赶来,也不知道南宫小姐这是带着我族首领去哪里?”这白发长老话语柔和,眼神却犀利,那眼神落在查汗克斯的身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手中拐杖更是悄地地面邦邦响,碎雪沫子乱飞。
南宫凰嗤笑一声,半点不给情面,“长老这话问得着实有趣,我北齐帝国三皇子在贵地作客多日也不曾见长老出来主持一下大局,如今,本小姐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带贵族首领去我落日城城主府一聚。怎么的,长老是觉得,只有你们可以开门迎客,我落日城地儿小容不下查汗克斯这尊大佛么?!”
前面还带着笑意,等到一句话说话,面上却是半丝笑容也没有,视线冷冷环顾一圈,所有人竟觉得这天冷地渗人,南宫凰冷冷一笑,笑意森冷,明眸皓齿气势凛冽,“今日,本小姐就把这话搁这了,今日,本小姐只带走查汗克斯,但是……如若北齐皇子楚兰轩有个三长两短,本小姐还是要回来的!”
“你!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那长老手中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盛京城的温柔风吹多了,怕是南宫小姐并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查汗克斯技不如人,便已经做不得首领了……你今日即便拿了他,也是走不出这大门的!”
“哦……?”南宫凰玩味一笑,手中匕首轻轻掂了掂,“方才怎地不见人提起,这规矩……怕不是长老借着铲除异己或者说是丢弃无用棋子的借口吧……”
她瞧了眼闻言面色一僵的白发老者,和面又怒色又说不出话来的查汗克斯,痴痴笑着说道,“长老,您可不要欺负我年纪小见识少不懂事便想着让我背了害你们改朝换代的骂名,本小姐看起来……这么好说话的么?”
白发长老面色一怒,“你!”
“别你啊你的了,长老,本小姐年纪是小又是女子,尚且不愿意耍嘴皮子功夫扯这许久的掰扯,您就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今日本小姐是要踩着你们的尸体出去呢,还是你们大大方方送本小姐出去?!”南宫凰面色一凛,彻底失去了耐心。
白发长老何时被个小女娃这般啪啪打脸,当下也是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手一扬,对着身后众人指挥道,“拿下她!”
一声号令之下,方才还闲散站着的南宫凰转身就将楚兰轩朝着门口推了出去,转身之际,冷冷对着上官井吩咐道,“看好他,少了根毛我找你算账!”
斗篷翻飞,扬起的碎雪中是少女墨发划过的馨香,带着她独有的凉意,声音寒凉,语气却不似威胁,只是冷静地陈述一个事实般,上官井的确是来救人的,但是对于南宫凰下意识地信任竟觉得……格外受用。
南宫凰却是没有想那么多,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将楚兰轩推出去不过是电石火花之间,敌军已至。
雪,下得更大了,天际微亮,漫天的雪花中,少女白衣墨发,衣裳下摆上血色红梅猎猎翻飞,身形快得根本看不到招式,只看得到手起刀落间,一片片血雾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