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檀木盒子,檀香温软而不过于浓烈,恰到好处的安神宁心,盒中玉佩也是上好暖玉,款式虽简单,质地却是上乘,唯独在右下角的地方,有一道裂缝……
正是那道裂缝,裴战看得心惊胆战!
裴少言此子,素来大大咧咧温良醇厚,是他仅有的几个子嗣中,最不像他的一个,裴少言从不发脾气,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一笑置之,唯独一次,便是自己将他送入盛京城的前夜,那孩子觉得成了家族弃子发了好大的火,将这玉佩狠狠掷在墙上,那玉佩竟不曾碎裂,只出现了这样一道裂缝。
如今,这枚玉佩又被送到了自己手上。
那孩子对自己心中怨极,如论如何也不会主动联络,必是少言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他拎着官家衣领,心肝俱裂到眼睛都是通红的,嘶哑着低吼道,“那人呢?!”
他深知皇帝忌惮心极重但好面子,非要给天下后史一个交代,所以必不会先行对少言不利,前去接应的人也应该不日就要悄悄抵达盛京城,没想到!
官家被吓得够呛,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回道,“王、王爷……他、他已经……走、走了……”
“走了?!”裴战怒吼,扬着手中的盒子,对着官家怒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少言的玉佩!这是有人在警告本王,裴少言在他手里!”
官家矮胖的身子浑身一颤,脑袋一缩,半个字都不敢说出来,盒子递到他手里的时候是盖着的,他哪里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不可能打开看啊……
心中腹诽委屈,面上却是半分不敢表现出来,只唯唯诺诺低着头说着告罪的话。
手中的盒子重若千钧,那块质地极好的暖玉仿佛隔着檀木盒子都烫了手,裴战看着地下的数百精英,皇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阻止燕家接单、一早就扣了裴少言,这样的事情皇帝不会做。
难道是季云深……?几乎是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的瞬间,就被他自己掐灭了,季云深为人,虽说深沉腹黑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大胜仗,他半点不会计较手段是否光彩,但是……他应该左右不了燕家。
即便季王府有那个势力,他也不会显露出来。
大家都是糟了皇帝忌惮的人,哪里不知道隐忍的重要性,为了这场战事做到这个地步,他自信季云深还不会……
那么……到底是谁?是谁在这其中宛若浑水摸鱼般地搅和,企图坏了他所有的好事?!
他低头,沉默,看着手中檀木盒子,盒子虽说质地精良,却半点瞧不出蛛丝马迹,唯独在盒子底部有一朵金色小巧鸢尾花……
鸢尾花……一种并不常用于装饰的花朵,镌刻在底部更像是某种身份的象征,带着点……不详的意味、又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他对着身后军师比划了一下盒子地步的标记,低声嘱咐,“去,查一下,有么有什么组织使用这种花。”
国师应声退下。
底下,将士们似乎有些一头雾水,有些甚至对视着不说话,表情有些纠结,裴战叹了口气,这盒子送的时间太过于巧妙,仿佛掐着点地来给斗志昂扬的将士们泼了一盆冷水,如今倒是尴尬,裴少言不知道在谁手中,他如此大张旗鼓打上门去却也有些投鼠忌器,但是心中郁结愈盛,当下就换了对策,手一挥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朗声说道,“如今,我儿贴身饰物被人送了过来,必然是皇帝小儿的人!如今,本王的儿子在他手里,将士们,本王需要你们效力的时候到了!”
“听凭王爷调遣!”
“如今,大举进攻必然不行,我儿在对方手里令本王投鼠忌器,虎毒尚且不食子,本王必不会为了所谓千秋大业而置小儿性命于不顾!如此,本王只能派遣小队人马前去落日城军营驻扎地一探究竟!”
“但凭王爷吩咐!”
燕家拒单的事情必然不是季云深做的,但是,拿着裴少言来威胁自己的事情却很像是季云深的风格……既然如此,这落日城,他是一定要闯一闯的!
哪里来的云,遮住了天际那弯残月,冬日的夜空,黑岑岑地飘着雪,冷风幽幽地吹着,吹得人脖子都觉得瘆得慌,所有百姓都早早落了门熄了灯热炕头去了,唯独裴王府里,一腔热血斗志昂扬,没多久,一小队人马悄悄从后门出,倏忽间就掩进夜色里,消失不见了。
……
而查汗克斯的营地里。
伪装成了北境蛮夷部族士兵的十个精兵,全部被抓了起来,绑进了楚兰轩所在的帐篷里。
查汗克斯一脸诡谲地笑着,笑起来露出一排黑黄的牙,豆大的眼睛几乎眯地看不见眼瞳只剩下了一条缝,他得意地看着对面的俘虏,嗤笑道,“人都言季王爷骁勇善战是不败战神,如今,这眼睛不好了,连带着脑子也不行了么?十个人就想进来救人?以为我查汗克斯是吃素的么?”
士兵们面色愤愤不平之色,季云深眼睛瞎了之后,就不曾带过兵,这些个新兵大多不曾在他手下待过,却也是听着季王爷的不败战绩憧憬着的,如今心中战神被人如此诋毁,哪里能心平气和,只是人在对方手里,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发言权,只能怪自己无能,连带着战神也丢了人。
查汗克斯对着身边手下挥了挥手,指了指最边上也最年幼的一个小兵俘虏,咧着嘴不怀好意地笑,“给他松绑。”
那手下立刻上去松了绑,小兵却不敢大意,神情戒备地看着查汗克斯,警惕地宛若一直躬起了脊背蓄势待发的猎豹,“你要做什么?”
查汗克斯咧嘴一笑,“如今,我放你回去……告诉季云深,今晚若是他不亲自来一趟,那么,本首领明日就让人送这十具尸体回去……对,包括你们惊才绝艳的三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