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大小姐这几日有点儿过于清闲,天天窝在府中,连老侯爷都有些不习惯了,话里话外都带着点儿八卦打探的消息。
其实,南宫大小姐也是无奈,以前上街吧,也没多少人搭理,爱去哪儿去哪儿,就算是去寻芳阁,也不过是被人暗搓搓里地叽歪几句,她心大,素来不在意这些背地里的言语。
只是如今……
所有人的态度对她来了一个大反转,见面笑呵呵地打着招呼,或者规规矩矩地行礼……一时间格外不习惯,也就不太愿意出门了,还不如在府中逗弄小司的好。
这只猫儿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被整个南宫府养地胖了一圈,上蹿下跳地更是有恃无恐,南宫凰每每见她不听话气极要怒喝,她就一溜烟跑去老侯爷那,老侯爷爱极了这只猫儿,半点舍不得苛责,见南宫凰一副要揍猫的表情,便虎了脸表示——谁养的猫,像谁!
感情……当年她有这么讨人厌?
对此,整个南宫府上下一致,纷纷点头。
得!有了这只猫儿,她南宫大小姐在这府中已经没有地位了……于是,在府中窝了好几日的南宫大小姐,终于出了大门。
出了门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儿,悠哉哉晃着,熟门熟路地就到了寻芳阁。
吃完酒出来,已经过了晌午,一出门就遇到了徘徊许久的熟人,乍然见到南宫凰出来,那熟人微微一怔,终究是上前打了招呼。
裴少言。
自那日游湖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曾见过,盛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真的打定了主意不相间,怕是一辈子不遇到也是有的。
南宫凰看着面色略有尴尬的裴少言,笑着挥了挥手,“嘿……”她笑地心无城府、漫不经心,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这许多事,没有隔着这些年,还是可以在盛京城街头胡闹的孩子。
只是,终究还是不同了。
就那双眼睛,如蒙着一层秋雾里面多了许多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再不复曾经的明艳热烈,只是之前……自己怎么就不曾发觉呢。
还有那笑意,就算总带着三分桀骜,可是其中那一分凉意,还不够么……
南宫凰啊!怕是这盛京城,藏得最深的人……
思及此,那份尴尬突然也就没了,他上前一步,比之往日多了分优雅,微笑道,“喝杯茶,如何?”
当初那个在仙客居嚷嚷着上酒上酒的男子,亦学会了喝茶。
茶自然比不上仙客居的茶,夕水街普通茶馆,一间清幽的雅室里,裴少言似乎很不习惯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倒茶的手势都僵硬地很。
他讪讪笑着,将茶杯推到南宫凰面前,“请。”
这个习惯了黄沙与烈酒的男子,在盛京城多少年都不曾学会以茶代酒,即使上了皇宫年宴大厅,也是一杯一杯喝的豪爽,今日,倒是为了自己开了先河。南宫凰素手执杯,眉目含笑,看着他饶有兴趣地说道,“这杯茶,很荣幸。”
说完,一饮而尽,本分迟疑也没有。
倒是裴少言反而愣了愣,迟疑道,“你……”黝黑的肌肤微微泛着红,难得一见的扭捏。
南宫凰最是受不了这种扭捏,当下就冷冷嗤了声,“想说什么直接说啊,还是说要来点酒?”
“不、不……不是的!”裴少言有些慌乱一样的摇头,自己也意识到这样很奇怪,对着一个小姑娘面红耳赤地结结巴巴,只是南宫凰这一嗤笑,倒是让他尴尬少了几分,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有些苦笑,却格外诚恳道,“我是……想要谢谢你。”
他几乎是连口气都没停,忙不迭地继续说道,像是怕歇了口气就没有勇气说了一般,“若是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梦魇,那么盛京城便是我的梦魇。那梦魇日日夜夜地,愈发壮大,一直待到想要将我吞噬。我不会故作忠诚地保证未来将如何效忠北齐君王,我想,即使我保证,你也是不信的。”
南宫凰低笑一声,未作声,笑容倒是玩味了许多。
“我想要感谢你,是因为你把已经因为梦魇而丧失了理智的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他举杯,朗朗一笑,明亮而热烈的模样,“不管未来世事如何,这声谢意,我该是要道的。”
“行嘞!”南宫凰晃晃手中空了的茶杯,无所谓地耸耸肩,站起身,当日举动不过是不希望盛京城这么快就乱了罢了,也不曾费什么力,这慎重其事的道谢,倒也有些受之有愧,她摆摆手,一脸漫不经心的,“茶也喝了,谢也受了,改日再聚。”
说着,跨过裴少言,就走出了雅间,走得潇洒得很。
裴少言看着那茶杯在桌上晃晃悠悠转了半圈,才稳住,想着方才女子一颦一笑的模样。也是今日一见,才觉这女子已完全不同,那日宋杰走前最后的问题,他尚且不清楚,但是他开始相信,南宫之姓,本就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愿与她、与南宫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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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小姐前阵子感染了天花,许久不曾见人了,这件事几乎盛京城人人都晓得,也有传闻说程家小姐这天花出的时间有些久,怕是要不行了。
这风声愈演愈烈,程家也没人出来说个话表个态,每次朝堂之上有同僚提及此事,程父的脸就黑涔涔的,连笑脸都不愿摆一个,这事儿就更加板上钉钉了。
谁知道,今日一早,程家小姐的帖子就传到了各位小姐府中,只说是大病初愈,明日在程府设宴,款待几位闺中好友,而令人觉得诧异的是,这闺中好友的名单里,竟然还有南宫凰!
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讽刺。
程问天一下朝,管家就将这消息报到了他那儿,当下一听,连朝服就没来得及换,就跑去了程若璃的院子。原以为那小子去了军营,程家的安稳日子就要到了,没成想,一个个都那么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