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舟和司竹是在南宫凰身影消失在眼前的一瞬间冲进大火的,这会儿一人抱着一个冲出来,半道上遇到了冲进来的临风,临风乍然见此才恍然大悟王妃进来做什么,当下只觉得震撼,却也来不及说什么,护着南宫凰一路出了客栈。
一直提着一颗心虎视眈眈看着门口的鲸落一看到几人出现,顿时激动地又笑又跳,姬易辰也是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告诉季云深,突然手臂一痛,低头一看,鲸落激动地一个劲掐着他的胳膊……
什么毛病!
他满脸黑线,一手拍掉手臂上狠掐着的爪子,鲸落讪讪笑着,叫着“南宫姐姐我担心死你了……”一溜烟跑远了……
姬易辰撇嘴,这丫头跟着南宫凰学坏了……想到南宫凰,看着那火光中被临风护着一路出来的女子,不由得沉了沉眼,偏头看季云深,他一言不发,唇线抿地紧紧的,整张脸都绷着,黑涔涔的,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他悄悄退开了一步,说道,“楚清雅出来了,状态似乎不太好,我去找大夫。”
说完,也溜了,他却没有过去楚清雅哪里,被一舟和司竹背着出来的少女远远看去就知道情况不太好,似乎昏迷着,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怕是自出生之后就不曾吃过这般的苦头。
他悄悄别过了眼,不忍看。心中却忍不住自责,怎么就把她忘了呢……然后更多的便是心疼。
这个傻丫头,为了季云深做到了这个地步……她以为只要她付出的够多,季云深总有一日会看见的,可是她忘了,季云深是个瞎子,看不见的!
这个瞎子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一道光,她叫做南宫凰,他算是明白了,那一日夕水街上的惊鸿一瞥,惊的不是他姬易辰,而是那个瞎子。
没有道理的,南宫凰就成了季云深这些年来唯一见到的那道光。
……
季云深就站在人群之外,他眼神不好,所以一早临风就将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季云深也不去添乱,只吩咐了两人灭火,他的眼睛这段时间依稀能有些光线进来,虽然站着,却也关注着不远处的南宫凰。
谁知道……稍不注意,她竟冲进了火里!
是什么东西,能让她这般不管不顾?楚清雅?楚清雅值得她这般拼命?!
他很少动怒,之前也从未想过对南宫凰动怒,可是,这一会儿是真的怒了,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怒火,她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可曾站在想过外面的人?可曾想过盛京城里的亲人?可曾想过……他?
有种微凉,从心底漫起,为了这样的认知。
周围人来来去去忙得如火如荼,只有他一个人,清清冷冷站着,在这初冬深夜里,站了一宿,就连整个人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凉薄的霜露,冷的很。
矜贵是矜贵,就是冷了些……
睡得好好的,结果一场火差点儿交代了性命,自然是不愉快的……
小镇居民悄声说这话,不由自主地悄悄绕着走。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入了耳,他却半点没有反应,一直到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挽上了他,轻柔却固执地掰开他握紧的掌心。
“你是傻子么?”
南宫凰微微叹息,入目的掌心,四道月牙形的伤口已经结痂,在如玉的肌肤上刺目而丑陋,她轻轻抚过,心微微地疼。
掌心微痒,少女身上带着浓烈的烟火气,那烟火呛人,令他心生烦乱,可是心头憋了那么久的火,却又突然消散,本已想好的责备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能如何责备呢?
楚清雅是谁?说白了,就算今日出不来,和她南宫凰也无半分关碍,但是,若是消息传回盛京,谁都知道楚清雅是为他季云深而来,皇帝若是大怒,这罪名如何也得他来担。
所以,南宫凰进去了。说白了,南宫凰还是为了他……想到这些,季云深哪里还能说得出半点苛责的话。
他不说话,抿着嘴,南宫凰自知理亏,喃喃解释道,“我知道你不快,我也知道原因,但是我不会说没有下次了……我只能保证,无论哪一次,我一定会活着出来。”
听听,这是什么话?明知道他不快,也不服个软。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必定是低着头,一脸懊恼的样子,一副“我知道错了,但是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表情。
格外实诚的模样。
像极了犯错的猫儿。
还能说什么呢?在她握上自己手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酝酿了这半夜的火是发不出来了,他可以对着任何人肃然责备,唯独对她,半点重话都说不得。
他抿着嘴,不说话,心里却已经软的一塌糊涂,身边少女执起了她的手,轻轻呵着气,那气息像是羽毛挠过掌心,很痒,他下意识曲起指尖,就听她紧张问道,“疼么?”
掌心不疼,心疼。他想说。
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抽出了手,将她揽进怀里,少女浑身烟火气,脖颈处还有些热乎乎地烫,和她往日微凉完全不同,他沙哑了声问道,“伤到了么?”
南宫凰摇头,宽慰道,“不曾,我好好的。”
他自是有些不信,虽说瞧不见,可是那样的大火里,怎么可能真的毫发无伤,哪怕伤了毫发在他看来也是伤,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叹气,终是舍不得苛责,也舍不得她方才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说道,“南宫凰。若是还有下一次,你且给本王记好了……若是你不曾毫发无伤地出来,那么,你去救谁,本王就替你……杀了他!”
淡淡的戾气,说着威胁的话。
还能怎么办呢,连自己都嫌弃,竟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她,近乎于祈求她好好保护自己……
南宫凰静默,没有说话,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些用力,勒地她有些疼,知道他是担心,她仰面笑,说道,“好,下一次我让临风去……”
刚刚走近的临风闻言,一个踉跄,迟疑了下,转身离开了……步子有些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