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进皇城,皇帝看着手中奏报,看着跪在那的士兵,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起来吧……着人去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季王爷。”
“是……”那士兵转身退下。
那一夜,御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宿。谁都不知道帝王在里面想些什么。
……
彼时,南宫府。
老侯爷带着虽然做出了“定不辱命”承诺、实际上对于老侯爷要交给自己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一点概念的一舟,一路走出了前厅,到了书房。
书柜里有个暗格,老侯爷从那暗格里取出一只檀木盒子,长条的盒子,散发着淡淡檀木香,盒子上一尘不染,可见是时常取出来细细擦拭的。
老侯爷小心翼翼双手托着那盒子走到桌边放下,又用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打开了盒子,从中取出一把剑鞘,通体黑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简单朴素地很,唯独在剑鞘口上,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闪地耀眼。
一舟一愣,噗通一声跪下了,头重重磕下,那磕头声久久回荡在书房里。
许久,他也没有抬头。
每一代南宫家主都有一把剑鞘,黑鹰骑首领佩剑和剑鞘合一,才是最隆重的仪式,那是对黑鹰骑最高的信任,那是黑鹰骑历代首领最高的荣誉,往后的每一次的剑入鞘,都带着一种神圣感。
而老侯爷的剑鞘,和这一把很像,只是宝石是黑色的,如今和父亲同葬于陵墓中。
这一把,是南宫凰的。
怕是世人都不知道,其实南宫家有无后续子嗣,不管南宫夫人当年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南宫家,都是南宫凰的。不是南宫将军、不是南宫嫡子,而是……这一位南宫家大小姐。
从一开始,当这一把新的带着红色宝石的剑鞘铸就的时候,红宝石镶嵌的地方,就已经刻上了“南宫凰”三个字。
这一点,南宫凰本人都不知道,但是他们黑鹰骑却是知道的。
三年前,黑鹰骑的确是散了,但是散了的是黑宝石之下的黑鹰骑,他们才是独属于南宫凰的黑鹰骑,在南宫凰出生时连同剑鞘,一起铸就!
一代家主,一代黑鹰,这才是南宫家黑鹰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秘诀!
“一舟。”老侯爷摩挲着手中剑鞘,摸索着那颗红宝石,眼角泛泪,“我想……你一定希望她亲自交给你,但是……我这把老骨头还在,还能撑一会这南宫家,有些秘密,我不想她知道……我想,她也一定愿意交给你的,你同你父亲一样,担得起这把剑鞘。”
“我总期待她不要那么优秀,平庸一些,黯淡一些,三年前的她,其实我很满意……永远不会被帝王忌惮。但是……南宫家的这一场劫难,让她醒了。我几乎可以预见她未来的人生,光华璀璨荣耀万丈凤于九天……可是……同样也跌宕起伏危机四伏。所以一舟……我要你……成为独属于她的利剑。”
他捧着剑鞘,走到跪伏于地的一舟跟前,递过去。
一舟抬头,微弱的烛火里,那把剑鞘之上的红宝石,红地耀眼而夺目,宛若那女子,于战火深处回眸一瞥,红衣似火,容颜瑰丽,眼神漫不经心,却大局抵定于心。
那是他命中注定的主子。
他起身,双手接过剑鞘,黑剑入鞘,金属撞击声清脆入耳,宛若凤唳九天,他后退一步,拱手,道,“是,侯爷。”
“去吧。去她身边。”
……
“上官!你说过,季云深归我,南宫凰归你!如今呢,季云深在哪里?!”
夜色正浓,夕水街店铺都已经关了门落了锁,一间不起眼的绸缎铺子里,乔装打扮溜出宫的清雅公主指着对面气定神闲喝着茶的上官井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面前的男子,今日带着银色面具,面具质地精良,上面雕刻着繁复华丽的图案,如同某种古老的咒语。
露出的下面半张脸,雪色肌肤天鹅玉颈,似笑非笑的唇线柔软而魅惑,若是女人,必然又是祸水。
对着楚清雅的指责,他似并不在意,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才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更深露重,殿下深夜前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别跟本公主打哑谜!季云深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楚清雅不吃这一套,她此刻火急火燎地只关心季云深,她和眼前之人合作,也只是要赶走南宫凰而已,从来没想过对季云深不利!
“落水了呀……殿下不是知道么?”他若无其事地笑,见楚清雅像要吃人的眼神,才自我解释道,“公主殿下……您这是冤枉在下了……季王落水这件事,和在下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楚清雅明显不信,嗤笑道,“就云深哥哥那个本事,若非你从中搅和,怎么会落水?就算落了水,凭他的本事,怎么会出不了水?区区一条河,就想用来对付一代战神,呵!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上官井依旧没有动怒,他连嘴角的笑意都不曾消散半分,“连公主殿下都知道的事情,在下自然也知道。这等无用功,在下是不会去做的……而且,既然公主也坚信,一条河为难不了季王爷,那还担心什么?”
楚清雅一愣,“你是说?”眼中是掩盖不住的色彩燃起。
上官井摇摇头,站起身,“我可什么都没说……殿下,夜深了,您不困,在下困了……告辞。”说着,转身出了门,一路右拐,拐进一条小弄堂,轻轻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他一路奔行,一直到了南宫府附近,这一次,他只远远站着,没有进入南宫府的势力范围内,身后,落下一黑衣人,拱手说道,“少主,季老王爷夜访南宫府,不知道聊了什么。还有就是……南宫凰的确于几日前就前往了平洲。只是至今没在平洲现身。”
没有现身啊……看来……他的这位……也是藏得深得很啊……
南宫凰……那日的话,还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