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突然之间静若寒蝉,就连老侯爷都吓得后退了一步,呵斥道,“谁是你祖父?”
临风见主子跪下了,噗通一声也跪了,“侯爷。”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季王爷都是不应该给南宫侯爷下跪的,甚至,朝堂之上见了面,也应该是老侯爷给王爷请安见礼。
他却跪地结结实实,毫不犹豫,甚至,称呼老侯爷是……祖父。
有人窃窃私语,说季王爷是不是以为对面那人是老王爷?也有人想要上前开口解释,被身边的人阻止了,那人摇了摇头,悄悄指了指季云深,示意不要多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云深根本没有搞错对面的人是谁。
他直起了身体,却没有起身,只用从未有过的认真、慎重、尊重的语气,说道,“南宫凰是圣旨御封的季王妃,也是本王认定的妻子。随她唤您一声祖父,不为过。”
“那你跪着做什么,起来!”说着上前就要搀他,老侯爷也知道,自己其实是迁怒了,看这孩子的模样想必这一日也不好过,再说,这刺客到底是为谁而来,还很难说。
只是这一拽,竟没拽地动,季云深坚挺地跪着,不起来,只仰面继续说道,“本王将她带出来的,如今人丢了,理应由祖父责罚,只是人还未找到,请允许我先将人寻到,之后要打要罚,任凭祖父处置。”
院门口,听到消息担心季云深被诘难而匆匆赶来的楚清雅身形晃了晃,脸色一白……
夜已至,冷白的月光下,季云深的脸色有些疲惫的苍白,连嘴唇都有些开裂,看着一个小辈,身为王爷之尊,跪在一地雨水里,诚恳而真挚的模样,老侯爷一路上想了那么多的责备的话,终究是说不出来了,叹了口气,那口气悠长又无奈,“起来罢……”
他看着临风搀扶下起身的季云深,这小子怕是累及了,起身是一个踉跄,于是又是一叹,“你的性子我多少也知道,但凡有一点其他的选择,你都不会让她出事了。”
老侯爷说完,又对着身侧男子说道,“山都搜过了,既然没人,便沿着山路一路追出去。”
声音淡淡,平静无波,只是那双微阖的眼睑抬起时,人们才骇然发现,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一层淡淡血色。
“是……”
那青灰布袍的男子,从进门之后,就不曾看过任何人,只是单纯执行着老侯爷的命令。靖国公夫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目光落在那柄没有剑鞘的黑色长剑上,目光不由得紧了紧……似乎,哪里见过。
沿着山路追?众人心有疑惑,这下山的路不止一条,何况南宫凰是在山崖底下失踪的,那下面出山的路又在哪里?这老侯爷是糊涂了么,竟然只派了一个人就去追?
就连季云深都吩咐临风,“你派点人一起跟着吧,也好照应些。”
临风刚要应下,老侯爷却阻止,“不必,季王爷的人还是把这再搜搜,指不定那些人没出山躲在哪里呢。”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不远处的司琴,“那小子呢?!”
带着淡淡戾气。
司琴一来因为老侯爷来了多少放心了些,再来因着受伤失血又没好好休息有些精神不济,这会儿靠着鲸落有些焉哒哒地神游在外,也没反应过来,鲸落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指指老侯爷,她才“啊!”地一声回了神,却也没明白咋回事。
老侯爷见她已经干涸的血印子,终究是不忍苛责,只问道,“司竹那小子呢?不是瞒着老头子我一早就来了?!人呢?!”这丫头在哪里找的这么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等她回来了一个个都换掉!
司琴虽知司竹一定去搬救兵了,但是也不知道他去搬了谁,就算知道,怕也是不能说的,当下低了头,跪着,不说话,摆明了一副“我其实知道一点什么,但是不能告诉你”的样子。
“你!”
侯爷一看,气的不轻,当下扬了拐杖就要打,忠叔连忙拦住了他,劝道,“侯爷,这小丫头受着伤呢!您也知道的,大小姐素来心慈又护短,您要是动了她的人,她回来肯定跟您急……”
想想的确是这样。
可是这小丫头的样子着实气人,一个两个的,本事没有多少,秘密倒是不少,什么都不说!重重哼了声,转身就往屋里走。
“侯爷。”司琴突然抬了头,格外认真的模样,保证道,“司竹一定会带着小姐回来的!”
她几乎是用喊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声力竭的力度,不知道是要说服老侯爷,还是说服自己相信,已经走到屋子门口的老侯爷步子顿了顿,继续往里走去。
忠叔看着这个小丫头明明虚弱地随时可以昏过去却直挺挺的样子,于心不忍,上前搀扶着让她起来,苦口婆心絮絮叨叨地叮嘱道,“早些休息吧,这里有侯爷和季王爷。去睡一觉,明早小姐就回来了。”
司琴一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连腿都在打颤,她却扶着石桌,微微摇了摇头,坚持道,“我要等小姐回来。”
忠叔见拗不过,平日里也瞧得出来,她们名为主仆,实则比亲姐妹还要亲,感情好地不得了,便也不坚持了,就算躺着又如何,反倒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越想越心急。
罢了,她愿意等就等着吧。
……
司竹派了人快马加鞭飞鸽传书分别通知了言希、北陌和颜枫,便只身一人去了楼里在盛京城的据点,紧急召集了人手。
小姐坠崖,旧疾复发,这里的每一个字都代表了事情绝非等闲,不管是不是针对小姐而来,第一时间将那团团围住才是上策。虽然临风也说要带人去搜山,但是若是这事情真的冲着小姐而来,那么等他们搜到,恐怕人都已经出了山。
他带着人围了那地方,临风从山里搜出来,里应外合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