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哥啊?”
倪初夏眸中流转光芒,眼中带着笑,似乎不明白他这么说的原因。
厉泽阳薄唇紧抿,没有接话。
在他未出现在她的世界之前,倪明昱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即使是现在,也依旧如此。
虽说有另一个男人以亲情的方式保护她、关心她,对于她来说很好,但男人与女人在这方面是一样,希望自己是唯一的那一个人。
倪初夏想再说话时,电影已经开始,便将话咽下去。
她其实很不喜欢将大哥和他做比较,在她看来,两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也只是恍惚一下,随着电影开始,看进去之后便没再多想。
电影结束,外面正是夕阳余晖。
倪初夏挽着男人的胳膊,顺着人群走,真的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厉泽阳问:“累了吗?”
“还好。”
倪初夏摇了摇头,开口说:“让裴炎先回去吧,我们逛一逛?”
厉泽阳从口袋掏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顺带让他去和张婶去准备食材。
两人在街上走着,不时聊着天。
最后,倪初夏提议去倪家临江别墅,两人打车去了。
本以为院子可能已经荒芜,却没想到那里时,盆栽错落有致地摆着,树木也像是经过精修。
“大小姐?”
倪程凯佝偻着背,手里还拿着水管,似是正在给院中的花花草草浇水。
看到倪初夏时,眼中闪着泪光。
倪初夏走过去,沉默片刻后说道:“程凯叔,你怎么……”
最终也问出来,是因为心中有愧。
她使计将黄娟赶出倪家,却没有为这位跟着倪家多年的老管家安排好去处。
终归还是经事太少,考虑的也不够周全。
“大少爷已经把宅子赎回来,我把家里那些佣人辞退了,现在就剩我和老保姆在。”倪程凯解释。
大哥?
倪初夏眼眸一怔,他的确比自己考虑的多。
“大小姐、姑爷,外面热,进屋里坐坐吧。”倪程凯把水管关上,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率先推开别墅的门走进去。
进了屋,将空调打开,又给两人倒了水,老人家才停歇下来。
之后,他把空间留给两人,出去继续浇那些花花草草。
“挺久没回来了。”倪初夏坐着,手覆在沙发凸起的花纹上,最后一次回来的记忆慢慢涌进脑中。
真实、且痛苦。
厉泽阳偏头看向她,眼神很柔很温和:“怨恨过吗?”
倪初夏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说不埋怨也不现实,刚得知的时候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毕竟他是我的爸爸,小时候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现在提及这件事,她已经能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等在医院醒来之后,还是觉得在做梦,觉得这一切只是大哥和爸开的一个玩笑,他们以前就爱逗我,后来自己就想通了,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大哥从来不是无故争对一个人。”
这样想,她真的很傻,十多年竟然都没有怀疑过。
厉泽阳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声说:“有时候想你这样的性子挺好,至少不会轻易吃亏,但又觉得太要强,什么都事都想着自己扛。”
不管是倪德康的事,还是孙涵,他都是最后才知道。
“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倪初夏如实开口。
在她心中,最希望的就是能和他好好的,像没发生这些事之前。
厉泽阳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唇角挽起,眼中也透露柔和,连冷硬的脸庞都温柔了几分。
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是遗憾,也正是这种遗憾让两人明白相聚的可贵,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中。
回到临海苑,天色已经暗下来。
厉泽阳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倪初夏则在饭桌上摆盘。
吃过之后,两人早早回到主卧,躺在床上。
玩了一天,倪初夏已经有些困倦,却仍旧不想睡。
“明天走得会很早,留在家里吧。”厉泽阳低声劝说。
倪初夏低喃出声,迷糊地点了点头,“好,明早起来给你收拾……”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睡着。
翌日。
倪初夏醒来,听到浴室传来水声。
掀开被子起来,走进衣帽间。
属于厉泽阳的衣服很少,要带的只有几套军装。
将军装叠好,一一放进行李箱中,起身时,男人正好从浴室出来,两人四目相对。
“马上就收好了。”倪初夏笑着开口,开始在房里奔走。
“不用带太多东西,也用不到。”厉泽阳眸中含着戏谑,唇角上扬。
倪初夏手中拎着医疗箱,“这些还是带着吧,虽然不想你用到,以防万一吧。”
男人没打断她,任由她忙碌。
见她要出去,伸手拉住她,“做什么?”
“看看有什么方便带的吃食……”
“夏夏,不用。”
厉泽阳拥住她的腰,将下巴磕在她头顶,“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
看着她用忙碌来掩饰心情,心里并不好受。
不是第一次离别,本以为会习惯这种感觉,临到头却发现这种习惯根本形成不了。
听他这么说,倪初夏才停下来,乖巧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部队规定的时间是上午八点,时间原因厉泽阳并没有在家里用餐。
别墅外,停着穆云轩的车。
他把厉泽阳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自觉地回到驾驶座,把时间和地方让给即将别离的夫妻。
男人穿着军装,笔挺地站在车旁,投向她的目光分外柔和,缱绻温柔。
自从怀孕以后,她穿的都是平底鞋,这样站在她身边显得很娇小。
厉泽阳向往常一样与她交代,“在家要乖,饭要准时吃,工地那边的事就交给方旭,知道吗?”
“我知道。”倪初夏抿着唇,强硬地挤出微笑。
厉泽阳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薄唇轻挽,“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回去吧,外面热。”
倪初夏拉住他的衣摆,极力克制心中的不舍,向前走了两步,将头轻靠在他怀中,“注意安全,我和宝宝在家等你回来。”
话落,她退出他怀中,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转身走回院子,直到进了别墅都没有回头。
靠在门后,听着汽车引擎的声音消失,她深呼出一口气。
只有两个月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
厉泽阳走后,日子照旧要过。
除却吃不到他精心做的饭菜,每天睡觉也没有‘人形抱枕’,生活也就没多大变化。
这天,吃过午餐,家里来了客人。
张嫂领着唐风进来时,倪初夏正坐在沙发上,浏览邮箱中的文件。
唐风三两步走过来,打招呼,“嫂子,在干吗呢?”
倪初夏见到她眼中划过惊喜,把笔电放到一边,笑着回:“没事看看文件,在家也无聊,今天不忙了?”
在她的印象中,唐风、叶飞扬每天都处于很忙的状态,所以她能来,倒是的确令她吃惊。
“我从今天开始就跟着你了。”
唐风坐下来,看出她眼中的好奇,解释道:“你知道,出了夏岚这事之后,上头的大任务也不会交给我们,胜哥就准我假了。”
倪初夏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道:“这件事对你们影响很大吗?”
唐风摆手,大大咧咧说:“没什么影响,没任务接我还落的轻松。”
虽说做他们这一行,是心甘情愿为了国家奋斗,但总有疲倦的时候,也要有休息的时候。
“我去让张嫂去收拾一间房出来,有你陪我也不会觉得家里空荡荡的。”
说着,倪初夏起身去找张嫂。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在一起,话题自然会很多,即便所处的领域不同,只要有点交集就会有说不完的话。
倪初夏以最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听唐风说着任务过程中的凶险。
“……那次下着暴雨,歹徒的车辆有不少人质,老大直接从天桥跳到车上,一个人把车里的人全部解决了。”唐风说完,眼中满是崇拜。
她和叶飞扬听老大的话并不是没有理由,他的能力、人品,足以让他们折服。
“我能想象到画面。”
倪初夏抱着靠枕,眼中闪动光泽,“不久前和他在岛上度蜜月,也遇到过很凶险的事情,那艘游轮上有不法分子,最终事情也被他解决。”
提及那次,也是倪初夏第一次见到他在任务中的样子。
严肃、认真,与邪恶势力做斗争,无一不让她着迷。
唐风点头附和:“这件事我也听到了风声。”
虽然没曝出具体是谁,但知道地点和处事手段,就能确定是他所为。
倪初夏看着她,问:“每次行动之前会害怕吗?”
“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就怕一去就回不来,也怕出生入死的兄弟在自己眼前没,但是没办法啊。”他们不往上冲,这个国家该怎么办?
捕捉到她眼中的落寞,倪初夏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算作无声的安慰。
此时此刻,任何话语好像都没有陪伴来的真诚。
“我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有点感伤。”
唐风垂头看着黑皮手套,这一刻很想吐露憋在心里的事情。
“很丑吧?”
手套脱掉,露出手背上的伤疤,没等倪初夏回话,继续道:“六年前,我还不是基地的一员,只是部队的文艺兵,平时唱唱歌跳跳舞就行,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火,算是死里逃生。”
“那场大火,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我很幸运,被人救下来,除了手身上也有多处烧伤,之后我给自己定了计划,用三年达到了体能测试的标准,又过了三年来到他所在的地方。”唐风说到这,眼眶已经湿润。
倪初夏询问:“救你的人是杨胜?”
唐风抬手抹了眼角,吸着鼻子说:“我以为是的。”
至少在知道夏岚背叛他们之前,她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唐风掩面,痛苦地低喃:“我那天才知道救我的那个人是基地叛徒,可是他明明救了我,明明在我昏迷的时候让我保持清醒,这样的人怎么会背叛组织?”
“……或许他有苦衷。”倪初夏沉默好久,艰难开口。
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不了解,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在折中。
良久,唐风收拾好心情,抿唇笑了笑,“我也觉得他一定有苦衷。”
倪初夏见她并不反对聊这些,将心中疑惑问出来,“为什么会认为是杨胜?他们有相像的地方?”
唐风微愣,隔了几秒钟之后,说道:“他是胜哥的孪生弟弟,也是老大带出的第一批行行动组成员。”
听完她的话,倪初夏也愣住了。
当初厉泽阳去北塘找杨胜,似乎也提到了几年前的事情,或许与唐风说的就是一件。
这一刻,倪初夏有些茫然。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听下去,她怕听到不想触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