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柳山青刚吃完没多久,又捂着嘴跑进卫生间,趴在洗漱台上呕吐。
施然轻轻拍着柳山青的背,一脸担忧。柳山青这样的症状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几乎每顿都是吃完没多久,就会呕出来。
施然特意又去医院,医生给开了一些维生素b6,说是能缓解孕吐。
就目前来看,似乎没什么效果。
片刻后,柳山青在施然的搀扶下,走出卫生间,坐在床榻上,神色憔悴。
玉儿机敏的递来一杯水,柳山青摆了摆手,不愿意喝。
“躺着休息会吧,”施然说。
柳山青没拒绝,躺了下去,握着胸口,喉咙里泛着酸水。
施然挥了挥手,示意玉儿等人出去,随即,施然脱掉柳山青的鞋子,躺在柳山青身边,轻轻抚着柳山青胸口。
柳山青睁着明亮的眼眸,望着施然不说话。柳山青没有像一些女子般,因为身体极度难受,就无故的责怪施然,说什么我这都是替你受罪,都怪你等等。
柳山青就那样看着施然,一向清冷、坚定地眼神,此刻有些柔弱。
施然笑了笑,柳山青随之也是露出浅笑。
“我之前在网上查过,也问过医院的医生,像你这样妊娠反应严重的可能有两方面原因造成。”
“哪两个方面?”
“一个是曾经有严重的痛经史,你这个的确有,上次都痛的晕倒了,”施然说,“还有一个算是好的方面。”
“是什么?”
“双胎,”施然的右手放在柳山青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道:“一般怀双胞胎,妊娠反应会比单胎严重好多。”
柳山青眼睛一亮:“你是说,朕有可能怀了两个?”
“你吐的这么严重,很有可能是怀了两个,”施然笑说,“如果真怀了两个,那就好了,一次性解决。”
柳山青的右手也是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说:“秦王之前不是说想要生十一个,二十多个,怎么现在只要两个?”
“我那是开玩笑,逗你玩的,”施然说,“生两个就够了,我可舍不得你再遭这样的罪。”
柳山青闻此,憔悴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看向施然的目光更加柔情,内心之中更是涌起亲吻施然的冲动。随即,柳山青遵循内心冲动,主动吻上施然。
施然笑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青青,闭上眼睛,双手搂紧小青青。
自怀孕之后,施然发现柳山青整个人都柔弱了不少,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主动,不仅会主动亲他,睡时还会主动躺进他的怀里,直言让施然抱紧她。
施然若是松手,反倒会惹柳山青不满。
小青青的主动自是让施然无比欣喜,但施然的手臂就受苦了。施然半夜经常因为手臂的麻木、刺痛醒来。
不过看着怀里小青青如同小奶猫酣睡的模样,手臂的那点麻木又不算什么。
躺了一会,柳山青离开施然温暖的怀抱,坐了起来,干呕一下,然后穿鞋。
“你要干什么?”
“政事还没处理完。”
“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政务交给我,你就好好休息?”
施然说:“你忘记医生怎么跟你说的?前三个月是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候,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劳累、动怒。”
“一直躺着也不好,”柳山青说,“朕也没有动怒。”
“上次是谁就因为王放写错了三个字,把他臭骂了半个时辰?”
施然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小青青口才竟然这么好,骂王放半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在大随,就是黔首都注重自身的名节,遑论是作为儒士的王放,更要命的还是因为写错了字,这对王放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当时,施然看王放那模样,就有点担心王放会想不开自杀。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王放回家之后,就差点吊死在自家的书房里。被救下来之后,王放也是无脸面上值,一直请病在家。
请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假,施然派玉儿问王放是不是打算辞职,王放才连忙上值。
王放此事传出去后,成了其他朝臣的笑料,时不时就拿出来,笑一笑。
当然,其他大臣在上奏时也会格外仔细,生怕自己写错字。
要是也因此被陛下骂,那就太丢脸了。
柳山青表情不太自然的说道:“朕呵斥王放有何问题?他作为朝廷大臣,上奏的奏章竟然有错字,他以为他还是刚蒙学的稚童?”
“你说的对,他的确是该骂,但你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多不值当。医生都说了,你这个时候不适合动怒,对胎儿不好。”
“朕就看一下,其他人怀孕也没有要像朕这样。”
“那是不知道情况,现在了解情况了,能注意当然要注意。”
柳山青看着施然不说话。
施然与柳山青对视一会,妥协道:“行吧,最多就半个时辰。”
柳山青露出笑容,立即走向暖房主殿。
施然跟在旁边,故意道:“我感觉你是不相信我啊,怕我处理不好是吧。”
“朕是闲着无聊。”
晃眼半个时辰过去,施然拿掉柳山青手里的奏章,说:“好了,时间到了。”
“朕不累。”
“不累也不行,我们说好了时间,你堂堂皇帝不能说话不算话。”
柳山青有些无奈的看着施然,施然关心她固然是非常好,但施然的关心在柳山青看来,显然是有些过度了。依施然的意思,她最好是一直躺在踏上。
就在柳山青跟施然讨价还价的时候,忽有宫女来报,施重求见。
施重还是那身中性的黑袍打扮。一走进来,施然就见施重满脸笑容的先向他和柳山青行礼,再有些兴奋的问道:“我听说嫂子已经……是真的吗?”
施然问:“你从哪听到的?”
“宫里不是有……”施重笑着说,并不担心会引起施然、柳山青的不快,因为将黑冰台的人安插在宫里,是施然的命令,柳山青也知道这事。
这样做的目的是监管宫里的宫女、庖厨等,也算是一道暗中防线。
“还有多少人知道?”
“没了,那些大臣只是听说你和嫂子准备成亲了。”
“你来宫里就是为了这事?”
“是啊,我都要当姑母了,还不得过来看看,”施重问,“大兄、嫂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等战争结束后吗?来得及吗?”
施然和柳山青对视一眼,施重说的的确是个问题,小青青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到时候挺着大肚子或者等孩子生下来,再在大随扮婚礼不像样。
施然是不在乎,但以小青青的性格,肯定会在乎,施然得从小青青的角度想。
其实,施然也想过这些问题,只是近来小青青状态不佳,施然光顾着在乎、担忧小青青去了,暂时忽略了。
施然沉吟问:“南北两边的战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将军有意拖着,”施重说,“陈将军想以此拖垮西瓯、骆越,一举灭掉西瓯、骆越。”
“施将军那边,由于大漠天气原因,肃清匈奴残余的速度有所减缓,张平、乐复两部仍然独立成伍,在旁策应,围剿河西这边的匈奴残余。”
施然看向柳山青问:“你是想继续,还是停下来?”
柳山青反问:“你想停?”
“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可以停了。”
“可……越郡那边,就此放过西瓯、骆越是否太过可惜?”
“消灭西瓯、骆越是迟早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施然说:“陈喜现在只是在拖,不是真的有机会消灭它们。府库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哪里还有余力,让陈喜慢慢去拖着西瓯、骆越?
西瓯、骆越也不值得我们压榨国力,就为了拖垮、占领他们。”
“暂时占领西瓯、骆越于我们没有好处,相反我们还得在那边驻军,耗费精力,镇压那些视我们为血仇的西瓯人、骆越人,得不偿失。”
柳山青问:“若实行分地之策,是否可行?”
“效果不佳,我们于西瓯人、骆越人而言,是毁灭他们国家的仇人,就算给那些黔首分地,他们也不会感激我们。他们更加乐意相信本国的贵族。”
“这两个国家暂时别管了,先把南越旧地收拾好。”
施然接着说:“匈奴那边已构不成威胁,剩余的残敌逃就逃了吧。再打下去,除了砍几个匈奴贵族的脑袋,自己折损一些士兵,没别的好处。”
“我认为现在我们需要开始消化河西和漠南区域,漠北暂时不管,我们也没精力去管理那个地方。”
柳山青思索道:“好,就依你所言。”
施然看向施重,说:“传令下去,命令施远、陈喜一个月内结束战争。”
“诺。”
施重领命后,在暖房待了一会,问了一些有关她未来子侄的事,这才离开。
施然说:“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就立即成亲。”
“不等他们回来?”
“不等,等他们回来,你的肚子早就显怀了。”
其实若不是怕影响不好,施然都想明日就成亲。
柳山青没有意见,自和施然在现代成亲,现在又怀孕后,柳山青对于和施然在大随成亲的念头已经淡了很多,她已不太在乎和施然在大随再举办一次婚礼。
当然,不在乎归不在乎,大随的婚礼还是要办的。
柳山青作为堂堂大随皇帝,如何能未婚生子?
这样不仅有失礼仪,还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施然当即就吩咐玉儿,开始准备婚礼。
施然和柳山青要成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栎阳城内传开了。
街头的黔首都知道秦王即将要迎娶陛下。
黔首们没人感到意外,一个个都很高兴,心想秦王和陛下终于要成亲了,太好了。
顶多就是有人觉得有点奇怪,秦王和陛下竟然没成亲?
他们都一直以为秦王和陛下早就成亲了。
早就听到传闻的大臣们得知此时,反应都很平静,最多就是私下聊两句:
“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来了好,一直悬而不决才是麻烦。”
“唉,大随终究还是要亡了。”
“田氏代齐之后,齐亡了吗?亡的只不过是姜姓而已。他赵家人都不在意,你我又何苦如此?”
“也是,至少随一直存在。”
除了认命的大臣,有的大臣还是持反对态度,但也只是想想。
毕竟昔日保皇派的头头李儒现在还囚在家里,他们又哪来资本公然反对施然、柳山青成亲?
更重要的是,他们没这个胆子。
他们很清楚他们若是敢公然反对,反对之日就是他们全家来年的祭日。
除去一些没胆子的反对者,一些人在观望,在等代宗正赵安的态度。
赵安是柳山青二哥的独子,是柳山青的子侄,也是宗亲之中地位最好的人。
此时,赵安的府上,就聚满了赵室宗亲和一些坚定的保皇派。
他们有的义愤填膺,为即将灭亡的赵随仗义执言;有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等待着赵安的表态。
赵安身穿黑色常服,跪坐于主位,神色如常的品了口茶,不急不缓的说道:“都说完了?”
嘈杂的厅堂瞬间安静下来。
赵安看了眼右手边稳坐钓鱼台,留着山羊胡的男子。
他是赵安的叔父,是柳山青的四哥,在五世时,太上皇将其封为昌君。
柳山青登基以后,曾命他为宗正属官,协助常阳侯管理宗亲。
在常阳侯一案中,柳山青见其不是主事者,为人又没什么本事,便念着兄妹之情,饶了他一命,仅革去他的官职和爵位。
即便如此,每月的俸禄,柳山青未曾少过他。他也凭借着陛下四哥的身份,又在常阳侯一案中逃过一劫的事情,在如今的赵姓宗亲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赵安之外,地位最高的人。
不过以此人的性子,赵安毫不怀疑,今天这些宗亲到他府上,就是四叔父召集的。
真是不知死活啊……赵安语气有些恭敬的说道:“四叔父,你对陛下和秦王大婚是什么看法?应该和他们不一样吧。”
“不,本君和他们一样,坚决反对陛下和那个贼人成婚。”
四叔父说:“安,叔父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现在不是惜身的时候,比乃我大随生死存亡的之际,你身为宗正必须站出来,阻止陛下和贼子成亲。”
“你不用怕贼子对你如何,我们赵姓宗亲会与你一道,对抗他们。”
“只要能扞卫大随,死又何惧。”
赵安无奈道:“四叔父你要如何?”
“阻止他们成亲。”
“如何阻止?”
四叔父言语一滞,支吾半天道:“你为宗正,叔父相信你自有办法。”
呵,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我这宗正之位是怎么来的……赵安面无表情的看向其他宗亲和那些坚定的保皇派。
这些人对上赵安的目光都有些闪躲。
赵安冷冷道:“诸位所言所语,我已知晓,我觉得诸位多虑了,你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大随永远都是大随。”
“陛下和秦王乃是天作之合,我们作为宗亲为陛下贺,怎可有此不歹之念?”
四叔父脸色一变,其他人也是脸色难看,不敢相信赵安竟是这样的态度。
赵安接着说:“今日之事,本宗正就当作没发生过,你们都回去吧。”
“赵安!”
四叔父指着赵安,怒吼着。
赵安冷冷地瞥了四叔父一眼,疏远道:“四叔父醉了,来人,送四叔父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