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的是施然的师父,白林。
在外人眼中,白林是美术协会会长,是国内外知名的国画大师,尤善画人,画荷。昔年一幅《荷》,在白林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国外卖出千万的价格。
而在施然眼中,白林不仅是他的老师,还等同于他的父亲,是一个开明、爱玩和护短的老头。
白林之所以会收施然为徒,是施然在大一取得全国院校美术大赛一等奖后,白林见到施然的画,夸施然有灵气,主动要收施然为徒。
施然跟着白林学习后,原本不善于画人的他,现在最擅长的就是画人。
白林对施然的喜爱远超于普通师父对徒弟的喜爱,就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
施然大学毕业后,白林主动带施然去宣扬传统文化的综艺节目,主动带施然参与国画制作,主动带施然参加各种重大活动,向各界的大人物介绍施然,说施然是他的关门弟子,有意让施然与那些人结识。
施然不爱去了,白林把施然骂一顿,接着主动带施然去。
施然在业内的名气,因为白林直线上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超过了许多在业内耕耘十几二十年的前辈。
前年有位大老板开出两百万的价格,请施然作画。
施然没拒绝,因为那位大老板是白林的朋友。不过施然画完没要钱,只象征性的要了一张老板旗下马场的会员。然后大老板给了施然一张永久性的会员卡,施然至今一次也没去过。
对于有人请他作画一事,施然没有为之得意、自豪,也没有跟朋友说过,因为施然清楚,那些人会请他作画,完全是看在白林的面子上。
他在业内的名气,也都是白林的高足。
这与施然的初衷不符,也是施然近年来没有跟在白林屁股后面到处跑,专心开画室的原因。
毕竟,施然的梦想是在画史上留名,留的是他善于画人或者善于画梅的名字,而不是白林的高足。
白林知道后,没再骂施然,夸施然有骨气,然后有重大活动,或者他开画展,还是会把施然带上。
不去
施然敢不去,白林就敢把施然骂的狗血淋头,逼着施然去。
不过这两年,白林很少再带施然参加那些活动,原因是白林自己都很少参加。
白林开始热衷于给施然相亲,二人每次见面聊天的主题基本上都是催婚。去年年末,白林更一口气给施然介绍了十个。
故,施然在朋友圈公布恋情后,一直在等白林的电话。不主动告知,没别的原因,施然单纯的想等白林自己发现。
施然接通电话,还未来得及张口,电话那头白林抢先说道:
“吃饭了吗”
“还没有,老师您吃了吗”
“到家来,我这边又给你谋了两个好女孩,明天带你去见见。”
“……您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废话,赶紧过来。”
“您没有看我朋友圈”
“我没事看你朋友圈干嘛,你朋友圈怎么了”
“朋友圈里有我女朋友的照片。”
“你谈了那正好,带她一起过来。”
“真不巧,她昨天刚出差,得一星期后才能回来。”
“行吧,等她回来了,再带她过来。”
“我现在不能去”
“你女朋友都不在,你还来干嘛”
“……”
“我前段时间弄来了一瓶79年的董牌董酒。”
“……赶紧过来。”
施然笑着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一番,打开客厅的酒柜。
酒柜里的酒很多,基本上都是施然特意收集来有年份的好酒。它们唯一的用途是用来孝敬白林和施然的父亲,施然自己不爱喝酒。
不管什么酒到施然嘴里,都是牛嚼牡丹,一个味,难喝。
也因此,施然忘记跟柳山青提他的酒柜。柳山青看起来也不是爱喝酒的,在一起这么多天,天天都可以看到酒柜,却从没问过。
拿了酒,开车到白林家。
白林虽是国画大家,一幅画能卖出上千万的高价,但生活上很朴素。不同于某些有名的画家住着别墅,家里请了佣人,白林还是住普普通通的老小区,单元楼里的电梯三天两头的坏。
家里自然也不会请佣人,就白林和结发妻子两个人。
咚咚咚施然敲响防盗门,开门的是白林。
白林今年虽然六十二岁了,有着一头华发,但精气神十足,看起来只有五十多岁,气质儒雅出众,符合大众心中的国画大师形象。
时隔半年,师徒见了面。白林没怎么理施然,一把拿过施然手里的酒,抬了下老花眼镜,仔细端详。用白林的话说,施然不懂酒,没搞好就被人骗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施然大前年就花了两万多,买了一瓶假酒。
好在这次,施然没上当,酒是真酒。
白林已倒了一小杯,美滋滋的品尝了起来,像是在品尝昔年的时光。
施然跑到厨房里跟师娘程红梅打招呼。程红梅年龄比白林小两岁,今年六十岁,保养的比白林还要好,看起来至少比白林小十岁。
程红梅以前是有名的梅派京剧演员,年轻时一个冬天因意外落入水井,让身体落了病根,导致不能生育。
程红梅对施然,比白林对施然更好,就像施然的母亲一样。这两年,程红梅也没少给施然张罗女孩。
此时见施然来了,程红梅很高兴,笑容灿烂的说道:“然然来了,饿了吧,先尝尝我做的红烧肉。”
施然一口气吃了三块:“真好吃,师娘你这红烧肉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我我下午在家做了一下午,全都失败了。”
“可以,”程红梅调侃道,“一个人生活和两个人的生活不一样吧。之前叫你学做饭,你不愿意学,现在谈恋爱了,没人叫你学,你就主动开始学了。”
“不学不行啊,她也不会做饭,两个人总不能天天吃外卖。”
“那个女孩哪的人叫什么名字”
“柳山青,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十八岁了才将国籍改回来。”
施然用对付他妈的说辞,简单的将柳山青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又将同样的说辞,跟白林说了一遍。
白林喝着施然送来的酒,说:“既然你们已经谈了半年,现在还住一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有打算和她结婚,但现在我觉得还太早了点。”
施然的理想结婚年龄是二十八岁。他现在二十五岁,还有三年。
程红梅说:“不早了,你都二十五了。”
“就是,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和你师娘都结婚三年了,”白林问,“她今年多大二十二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你们可以结了。”
程红梅接话道:“是啊,早结婚早生小孩,拖太晚了不好,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龄,就这几年。到时候你们生下来了,我还可以帮你带。”
白林嗯声道:“是可以给你师娘带,她在家里也没事。还有现在不是开放三胎了,正好趁年轻多生几个。”
“……”
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仿佛明年小孩就能生下来一样。
程红梅问:“你和她有提过结婚的事吗”
“没特意提过,不过她愿意嫁给我。你们别看她从小在国外长大,但人特别保守,要不是愿意嫁给我,她也不会住到我家里来。”
说到这,施然愣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他上次和柳山青说,以后要向柳山青求十一次婚后,柳山青有可能一直在等他开口。
毕竟在大随时,柳山青就主动要和他完婚,柳山青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有兴致,跟他慢慢地谈恋爱。再说,柳山青应该没有谈恋爱的概念。
程红梅说:“她既然愿意嫁给你,你还等什么回头让你师父,帮你挑个好日子,今年就结了吧。”
施然看着白林、程红梅,张了张嘴,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