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夫人的情绪明显稳定了很多,对陌生的环境已经适应。
她很听谢珺的话,在谢珺的帮助下,渐渐能喊出顾长宁的名字。
顾雷霆整日陪伴在她的身边,可是他的名字教了成千上万遍,夫人都像是自动忽略,怎么也记不住。
顾雷霆说这是报应。
她心里一定很恨自己,曾经她说过,她不怕死亡,也不惧分开,她不论在天上人间,都会深深记住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自己所爱的人。
深埋于心,将他们的名字镌刻在心脏上,永远不会忘记。
可如今,她彻彻底底的忘了,证明……
已经不爱了。
不爱不恨。
她痛恨傅卓和傅垣,所有看到就会激动。
她爱自己的孩子,眼神流转,还有余热。
可唯独看着自己,目光平淡无波,像是一潭死水。
他看着心惊,却不愿意放弃。
哪怕现在弥补不了万分之一,他也想做点什么。
顾寒州带她去了一次那边,可夫人对自己的反应一如既往。
她便死了心,每次顾寒州进去探望的,她都会在车上等着,有时候也不过去,自己独自在家里陪伴着傅垣。
她继续重操旧业,去副厨、戈登那儿继续学习。
副厨已经辞职了,离开餐厅没多久,戈登也离开了。
竟然打包打包东西,跑到副厨这儿,要和他继续搭伙开餐厅。
不知不觉,他已经把副厨当成自己的知己、搭档。
和他共事,是一种幸福。
如今他成了副厨的手下,两人也没请外人,餐厅除了服务员,后厨只有他们两个。
配菜洗碗什么的,都是自己来,当然每天接见的客人也少。
虽然每道菜价格不菲,但那些人还是疯了一般挤进来,预约的日子都已经排到了两月后,市面上的价格已经炒到千金难求。
许意暖天天带着傅垣过去,学习新的东西。
她的名声在外,众人得知顾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开始做餐厅,纷纷打卡过来,餐厅门口全都是乌泱泱的人。
半年内的餐位都被预定了。
两个师傅暗暗心塞,真的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傅垣天天跟着吃吃喝喝,整个人都圆了一圈。
许意暖教他等价交换。
天天蹭吃蹭喝,也要帮忙干活的。
他洗碗洗蔬菜,他没那么多心眼,教一遍后就勤勤恳恳的干活。
让他一个盘子刷六遍,他就雷打不动的洗六遍。
甚至闲暇无事还设计了一个点菜app,非常好用,一下子火了,不少科技公司还主动联系。
但全都被许意暖挡了下来,也没有透露傅垣的存在。
她怕有心人会惦记上他,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她对夫人的事情还难以释怀,可自己有事情后,不必围着顾寒州团团转,也轻松很多。
很多客人都会送花,明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但还是难耐爱慕之情。
毕竟国外的男人热情奔放,这个并不算什么,也不会被人谴责,毕竟当地风俗在这儿。
顾寒州结婚了,也有不少成熟辣妹在街上给他抛媚眼什么的。
这段时间平静而又充实,让她最为开心的是,白欢欢打电话回来,说她结束旅行,已经再回来的路上了。
她们已经大半年没联系了,有阿言陪着她,她倒也不担心欢欢出什么事。
白欢欢这次出门,已经清醒了很多,完全接受温言已经去世的事实。
她也去了好几家医院,因为她得了臆想症。
经常会看到温言回来,或是在床边陪她说话,或者是路上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去了好几个国家都没有治好,白欢欢也就放弃了。
这种幻想没什么不好的,哪怕他死了,自己也有想念他的权力。
阿言一路保驾护航,却没有暖住她的心。
她对自己不温不热,和普通朋友一般。
许意暖前去接机,两人这大半年都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白欢欢也知道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如今也找到了顾寒州的母亲。
两人在机场见面,隔着老远,中间人流攒动。
她们怔住一瞬,随即朝着对方奔跑而去,紧紧抱在了一起。
“欢欢,我好想你。”
“我也是,好久不见。”
“这半年……好像都变了。”
“我们没变就好,找个地方休息下吧。”
两人都红了眼,眼泪湿润。
许意暖带她去了西餐厅,戈登听说自己徒弟好友来了,麻利操刀,副厨自然不甘示弱。
许意暖去了后厨一趟,出来的时候看到白欢欢一人坐在位子上,面朝一旁的空气正说着话。
她有些怔忪,就在这时,身后有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下。
她扭头一看,是阿言。
“她这是……”
“她又看到温言了。医生说她是思念成疾,什么时候淡忘了,也就好了。可她最近出现幻觉的次数越来越多,之前一天两三次,如今已经四五次了。”
“她……她知道自己出现幻觉吗?”“她很清新,知道是假的,可她的视神经在欺骗她,制造假象。其实相由心生,她想什么,她的眼睛都表现出来了。她知道是假的又能怎样?她从不抗拒,以为这是和天堂
的温言唯一的沟通方法。”
“那你们这次回来是打算继续治疗吗?”“不治了,治不好,让她忘掉那废物太难了。我都没来得及打仗,就已经丢盔弃甲,输的一塌糊涂。我这辈子也不知道哪里欠那个废物,什么都要替他善后。温家需要人主
持大局,我不能再耽搁了,也要和克里斯蒂把婚离了,孩子的抚养权拿回来。琐事很多,这段时间需要你陪着她了。”
“没事,我也闲得很,把她交给我,你放心好了。”
“那个,孩子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顺变。”
“没事,我还有儿子呢,哎,要是抱养个姑娘就能嫁给你家幼骞了。”
她笑了笑,如今提起这个,已经可以平静面对了。
她们回到了座位上。
许意暖一出声,白欢欢面前的温言就消失了。
“温言。”
她急急的叫了声,他来的时候如白烟,走的时候也如白烟,一点心里防建设都没有。
她想要挽留什么,可触手确实冰冷的空气。
“欢欢,你没事吧?”
“没事,他已经走了,我们吃饭吧。”她抿唇一笑,佯装无事人,但还是留恋的看着身旁的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