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接过半截宣纸,看到跃于纸面的人名,他这才认真地看回长安:“你复查到的?可笃定?”
“我复查到的,甚是笃定。”长安是用被灭口的俩良民尚温热的尸体,照着孟十三临时教她的问灵术,从其中一个良民的魂魄那里得到的指引,继而得到的名讳。
“如何复查到的?”崔瑜盘椐于京城二十载,对于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情报网,他甚有信心,亦有把握,这般之下,连聂宾都没能查出来的人,却教长安查出来了,他必然得听一听是如何复查到的,“不知能否告知?”
“不能。”长安拒绝得甚是干脆,她能复查到崔瑜用尽手底下情报网而没有查出来的人,自然是得用特殊之法。
而特殊之法,自然是用她的妖力术法。
这个可不能说。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会尽快给她结果。”崔瑜不强求,左右这个非是他非知不可的东西,他转而道,“也同你家小姐说一声,三位族长不日便会抵达京城,如若有何要准备的,可以着手准备了。”
长安回到孟府,将崔瑜之言转告孟十三。
转告的时候,黄靖也在明晓堂里坐着,长安并没有避开黄靖,光明正大地复命了。
对此,黄靖挑了挑眉,挑起的幅度之大,令本就古灵精怪的她越发生动起来:“岭南?我也是去过的,岭南三大家族,我也是打过交道的。没想到……你与他们三位老爷子也有往来?”
“未有往来。”孟十三一口否道,“他们上京,自有他们上京的道理,崔七公子告知我一声,自有崔七公子告知我一声的缘由,至于准备,我二哥现下就在岭南,投于乔将军麾下。你既知他们,亦与他们打过交道,那便该知晓花沙水三族于岭南的势力,我之所求,不过是想让我二哥在岭南多一层保障罢。”
“原是如此。”黄靖了悟,又兴致勃勃地问,“那可有何处需要我帮忙的?”
“蓝法师之事,你能帮我解决,便是万幸。”孟十三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已经尽力了……”黄靖立马就蔫头耷脑,“你让长安带着我去那两个良民所藏之地,术法残留是早没有的了,我没察觉出来,长安也没有啊……”
又压低了声音道:“为了完成你交代的任务,长安提议直接去找我那死对头,我也没反对,也真的就去找他了……”
没想到她一问,他还真就回答了她。
答案是——俩良民藏身之所确实是他拿了二皇子的重金,而用术法破了长安所设下的藏匿结界。
这里面有两个教她万分惊讶的地方。
一是她没想过孟十三一边防备于她,一边却又默许长安连结界此等事儿都能如实告知于她,二是她同样没想过死对头居然那般坦诚,她都没费什么气力他便如实知了她。
“蓝法师既是能对她直接承认一回,那么再深入地与你表述多一些,亦无不可能。”孟十三真心觉得此中还是有操作余地的,她想让黄靖再接再励,“二皇子能走第一步,必然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你让他再接受二皇子的重金相请,而后再将计就计帮我一回,二皇子出多少酬金,这回不止双倍,而是十倍。”
曾氏留给她的那些嫁妆铺子,收益俱不错,她手里有余钱,足以让她大手大脚地花。
“第二步?第三步?”黄靖瞪大双眼,“何为第二步第三步?”
孟十三浅浅一笑:“你去了,便能知晓。”
黄靖即时自座椅里起身:“那我得赶紧去,去迟了,他要是已然接了这后两步的酬金!”
说完转身便跑。
长安目送着黄靖风风火火跑过宝瓶门,回过头来问孟十三:“小姐便不怕她知道了我会设结界,继而越发盯上我,再发现其他么?”
“要来的,总归会来,与其让刀剑一直悬于脑袋之上,那不如创造条件让刀剑早些落下。”她也好早些安枕。
语毕,孟十三起身走出屋子,到堂外院中喂养水缸里的小草鱼。
长安跟着走出来,就站在孟十三身侧,院中无他人,就她们二人,她道:“上回黄小姐就站在此缸边,逗弄这尾小鱼儿许久。”
孟十三看着自己的指尖微微释放出来的极少妖气,原藏于水下的小草鱼即刻游上来,浮上水面张开一张鱼嘴,于荷叶旁慢慢吸食着同为妖方能看见的她的白色妖气。
长安的妖气则是绿色的,而水蛇的妖气则是青色的。
至于马疾,她望过其本体,其本体是一匹红综色的汗血宝马,其妖气自是红综色的。
因着马疾的本体,她对马疾主子的身份越发有了往上的猜想,终归也不是一般人能遇到汗血宝马的。
殿下与靖王世子便各有一匹难得的汗血宝马,还是一对双胎马儿,更为难得,以此作想,她想着那位名讳为孟影,又名孟十四的女尸,其身份定然亦是普通不了。
“她发现小鱼儿并不紧要。”眼下较之此更为紧要的,孟十三会护好,实则也无需她护,诸如长安马疾水蛇等,俱无需她的保护,仅银狐与小蟮蛐脆弱一些,“倒是小白小银,你有空多看护着些。”
“小白整日钻在土下,一般人寻不到它。”至于银狐,长安每提起来便有些头疼,“小银么,当真是比小槐还要难管。”
“麒麟鹿难得,成妖者更少,便更难得,如此总会傲气一些。”在银狐还是麒麟鹿残魂之时,而未在孟十三助力之下,成功附魂于老迈银狐躯体之前,银狐便十分傲气,她是领教过的。
“区区残魂,有何可傲气的。”长安刚埋忒完,便见银狐慢悠悠走过宝瓶门,槐鸟也在此时自宝瓶门上空飞过来,停栖在她的肩上。
她都不必问,便知槐鸟又同银狐混在一块儿,不知去如儿疯完回来了。
思及此,她压下眉宇,冷冷地瞪了肩头的槐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