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只有一百三十多人了,合资厂工资虽高,但干的还是操作工,特别是各个领导请托放进的人,由一开始的一百人左右,变到现在的二十八个人,大部分已主动退出。
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们,是冲着舒适的环境与高工资去的,现在,知道流水线的高工资是拿汗水去换的,一个个都打了退堂鼓。留下来的28个人中,估计也都是他们的远房亲戚或朋友子女什么,关系远了,也就不怕以后正式开工,给工厂造成什么麻烦。
经过了第二轮三天的训练,到周未了,这几天当中,又走了十几人,出纳一统计,总共只有一百一十八人。
中国中国式办事,最难处理的就是关系网。此次招工,以德国代表戈培尔作为挡箭牌,第一关已经接近成功。
训练过程中,戈培尔的一日三餐都是与学员们一起吃的,带队的人清楚,只有同甘共苦,才会有将来的患难与共。戈培尔对中国的饮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周末得好好地为他打个牙祭。原预算中,戈培尔三餐的伙食费不低,实际上他天天与学员一起吃,省下来的费用足够大家吃好几次大餐了。
“中国饮食,我喜欢。我要吃最传统的中国菜,不要大酒店里改了口味后的。”这是户外活动者的习惯之一,到哪座山上唱哪首歌,到什么地头吃什么饭,酸甜苦辣咸,一切都强调原汁原味。
省城东头竹筋巷,一家小酒店里,卫生不错,西湖醋鱼,东坡肉,爆炒黄鳝,纯菜汤,藕粉羹等等做得很地道。王进水是听化工研究院图书馆的倪馆长推荐的。
“这一个星期辛苦你们两位了。要知道,为了平衡这个招工中的人际关系,我是想破了头颅啊。”刘所长特别感慨的就是这事,理不清的人情关系,把握不了的社会舆论。一个不小心,就惹得一身腥,这个最大的难题解决了,心里踏实了很多,睡得着觉了。
这一周都跟着戈培尔培训员工,没去过工地,酒席间,王进水很自然地问起了工程的进程。
“地质勘探已经完成,前天开始打围墙了。厂区周围有四个村,时常闹些小摩擦,经人推荐,请了一个湘西的工程队,据说,他们处理村里的关系很有一套。先喝酒,这酒很地道。”刘所长端起一杯竹叶青。这这是一种蛇酒,用竹林里名叫竹叶青的毒蛇浸泡在白酒中半年以上即可饮用。以蛇入酒,德国没有这种习惯,看到透明的玻璃酒瓶里,倒酒时瓶动蛇晃,如活的一般,戈培尔又是害怕,又是惊奇。
“这酒能喝吗?你们中国人可以,我们西方人体质不一样,喝下去会中毒的吧?”先是边上看着不敢喝,后来又忍不住了,再次一追问。
“保证不会中毒。”得到这个回答后,才倒了一小口,浓烈的气味冲得戈培尔直张嘴吹着气,一股暖流从肚子里升了上来,那种感觉跟德国时喝了烈性白酒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中毒了,我是不是中毒了,整个人都在烧。”戈培尔站了起来,急急地去找凉开水兑稀它。
每一个人第一次喝蛇酒都是类似的感觉,为了冲淡蛇的腥味,也是中医讲究配户的特点,往往在里面加了很多味的中药,一种中药一种味,组合成一起,就出现了无数种复杂的味道,如万箭齐发,刺激着味蕾,喝久了,自然回味无穷。
“刘所长,刚才听你说起湘西来的工程队,他们的队长是不是姓赵,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王进水心中一动,处理村民关系能力很强,又是湘西的,不是他会是谁呢。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刘所长奇怪地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的?他到南方打工,第一场的工作就是在我的桐城工地上。他是侦察班的班长出身的。”王进水向大家说起了与老班长的故事。
说完后,又把这事向戈培尔翻译了一次。
“侦察班的老班长,就是你从机场接我到这里路上说过的会攀岩的老班长?明天你带我见一见他。”没想到戈培尔还牢牢地记住这件事。
王进水想了起来,记得筹建办的门口有我的一个大包裹,应当是我的采药时用的绳索寄到了,这几天一直忘了拿。
“要不,明天我们约上老班长一起攀岩与岩降去,看一看东西方的攀岩与岩降有什么不同?在座的一起去看一看?”王进水好奇戈培尔那个神奇的大背包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专业工具,听他说能在攀岩与岩降中保证他的安全。
早上,学员培训入口处那五十米高的岩壁上,王进水与老支书扛着一大捆重约六七十斤的绳子,费尽全力地嘿呦嘿呦地爬到岩顶。找了一棵大树,把绳子捆好了,从顶部放下小孩手臂粗的绳子,然后王进水第一个双臂交替运动,完全依赖手臂的力量下降,降到中间,单手握绳,釆下几颗草药,再快速地滑到地面。
“危险,危险,这不是岩降,是玩命,不要下来了。”戈培尔在下面急得大喊大叫。
老支书听不懂德语,看着他乱舞的手势,还以为戈培尔看到王进水降下后,兴奋起来,叫他快点下来。虽然已是六十多岁了,可老年人的心态更不服老,侦察兵的老底子嘛,一松手,快速地从绳上滑了下来,接近地面时手一紧,轻轻巧巧地落地。
戈培尔惊出一身冷汗,用手指了指上面,意思是这么高,你得注意安全。
“什么,叫我爬上去试一试?”老支书又会错意了,双手交替地握着绳子,一下又一下地往上爬着,也不见双脚在岩壁上借力,几分钟后又爬到岩顶。
戈培尔急得抓住王进水的手,呜哩哇啦地说个不停,意思是叫王进水提醒老支书注意安全,没有保障的事不能做。
“老支书,下来吧,戈培尔先生说了,这样做太危险了。”老村书的身手不凡,老当益壮,可是,由企业管理的角度看,这样做确实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风险。
“什么?下来,好的。”老支书耳有点背,只听到下来两个字,又顺着绳子滑到地下,戈培尔不知道该怎么个表达自个的意思才是准确的,急得干瞪眼。
德国的岩降是怎样的,德国企业的新工人培训会有这些内容?王进水很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