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已经回家,工地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得回到农药厂报个到,并且把民工工钱结算等等之类的财务手续全部具结。这是十分细碎的活,每一分每一厘都有经得起财务部门的审计。
幸好钱非倩做了详细的流水,报销结束之后在厂里面没有实质性的工作。“你去研究院几天,跟原来的同事们道个别,然后回家吧。”
去农药厂工作只是因为编制落在那里,到同城也是个临时任务。化工研究院的寝室一直给王进水保留着。
“我们的英雄回来啦!”姜科军一见到王进水踏入实验室,对着他突然地大喊。
“什么时候成英雄了?”王进之十分惊奇。
“研究院里大家都在说呢,斗黑道,战城管,聚村民,二个月完成了人家六个月都完成不了的修祝围墙任务。”姜科军边说边提起电话机,“我给应红红打个电话,晚上一起聚聚。吕思江等几个肯定在资料室,由应红红通知他们。”
到桐城去走的太急,一大箱的酱鸡酱鸭都来不及分掉,还好干货不会坏,在应红红家里吃饭的时候,干脆每人一份分给大家作为年货了。
农药厂回到化工研究院后,王进水感觉工作性质发生了变化,谁也不会再主动的安排你工作,也就是说成为了一个闲人。
对了,弟弟就要结婚了,去省城看看,挑一件合适的礼物。弟弟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实物,而是一个能够实习梦想的主意。想到这里王进水在商店里买了两卷彩色胶卷,街上转转,看看有什么可以由弟弟来生产,可以给企业带来商机的东西。
王进水发现目标了,咦,这个墙纸很不错,弟弟计划搞印刷。墙纸往墙上一贴,房间就大变样,这个肯定会有很大的市场。那种叫洗衣粉与洗衣液的东西,作用与肥皂差不多,一浸泡就可以洗衣服,用起来比洗衣皂要方便,估计也会有市场。王进水拿相机拍下,另外各买了一些样品。
弟弟的婚礼比较张扬。潘莲的家到村口,二百米长的路面铺上红地毯,一百辆自行车队从自个的村里出发,滴铃铃地按着铃来到潘莲的家里。中午,是女方的送村宴。二百多人的小村庄全村免送礼,流水席由村头摆到村尾,连同接村的人员,二十元一桌标准的酒席整整摆了三十桌,外加每人一块扣碗肉,一包糖。
二十元标准是多少?相当于村民一到二个月的收入。
扣碗肉是什么?就是藏在碗底的肥猪肉,二两一块,表面煎熟了,内部还生的,宴后,由村民带回家里熬油。在基本生活物资匮乏的年代里,全家人一年吃不到一斤猪油,五口之家,每人一块,带回去熬出后,是全家半年多的食用油量,并且是在过年前几天给的,这是个什么概念?简单些说,就是可以过一个油滋滋的新年了。
小村庄里,全村一个姓,全部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送亲,习俗是每家一个代表,弟弟与潘莲大方,全村全部出动,就是说女方全村人可以吃两餐婚宴,收两份糖果了,两次扣碗肉,大人小孩子全都高兴坏了。
二十头黄牛披红挂彩地拉着嫁妆鞭炮声中从村里出发,一路吹吹打打,五里地闹了二个小时,五毛钱每人的红包发了七八次,才到达村口。
当年的习惯,送亲包一毛一个,通常出门一个,途中最大的桥或拐弯一个,进门一个,每个送亲的三毛钱,现在是每个送亲的三四块钱,一家人并起来有十多元,平常人家年夜饭的开支都够了。
红地毯从村口铺到新房,足足四百多米长,弟弟还给每户都送上一对红灯笼,全村张灯结彩的,比元宵节还热闹。
婚礼的主宴是在村大会堂举行的,印刷用品临时移到一边,三十桌热热闹闹地摆开,分散在村中近亲家的还有二十桌。几乎全村的碗筷桌椅全部被借用了,每桌标准五十元,附送每人扣碗肉一块外,再加了每人一块香皂,由王飞翔厂里自个制作的,十二生肖的图案由村民自个挑选。
香皂,这绝对是珍贵的礼品了,晶莹剔透,弟弟的美术功底很好,十二生肖栩栩如生,红黄蓝绿各色齐备,更兼香气扑鼻,一些小孩以为是可以吃的糕点,拿舌头去舔,大人不让,一时之间,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晚宴之后是焰火。鞭炮是婚礼必备,焰火当年是极稀罕的,很多小乡村的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个焰火上去,满天星光都淡了下来,“多少钱一个?哇,要六块多?”有村民就在边上数着,六块,十二块,哇,总共六百多钱,放了我一家一年的收入了。还在放?数着数着,村民数得心疼起来了,这么多钱,我受不了了,快,扶我坐下来休息一会。
五十桌,这在三十多年后只是小儿科,可在当年,那是极为轰动的一件大事。当年结婚,一般只请女方近亲每户一人,男方近亲一家与媒人等,简陋的一桌,多的五六桌,十桌以上绝对是大户人家或有职有权的。
弟弟与潘莲在各桌穿梭着,敬酒的人太多,早已是晕乎乎了。王进水在贵宾席陪着弟弟从本具各镇请来的十家百货商店的领导,为将来的事业展开公关活动,“这香皂怎么样?不比你们从大城市进来的差吧?”
“嗯,嗯,制作得比大上海来的还精美,我都舍不得用了。”商店领导眼直盯盯地看着说。“可十二块一盒作礼盒装,也可分开来买,大过年的,销倒是不愁,这价格?”
国营商店,销售利润全归公家,虽然他们的工资与商店盈亏有一定关联,但并不紧密,所以,对从政府指定外的地方拿货,他们兴趣不大。
“我们发货九毛钱一块,销售价格统一一块五,开票价格定一块一,可以吗?”王进水的意见一下子打中了他们的心。发贷价与开票价之间的差价就是他们自个掌握的钱了,可以给店员发福利,也可以落入自个的腰包,大家心照不宣。“那每家先五十箱吧,明天送过来,货款一月一结,行不?”
“一言为定,我叫拖拉机送货过来。”双方击掌为信,五百箱香皂,每箱四十八盒的生意搞定。
婚宴之后,一家人又给全村人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十五元一桌的标准,中午与晚上两餐全请。同时,在村里的晒谷场上搭了个台子,又请了三天的戏。在种田为主要收入的年代里,晒谷场是村村必备的标配,一到丰收季节,全村稻谷全晒在那里。村里的晒谷场有六亩地大小,挤得下上千人,四里八乡的全自带凳子,涌到村里。
戏班子是从外地请来的,越剧,与以前村民们在看大戏时的京剧大不相同,全是女扮男装,一个个扮相十分俊美。
在村口,搭着个小台子,两个村民在叫卖着十二生肖的香皂,二块钱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