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沉吟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不,不要叫我陆先生,我们的关系最是亲密,叫陆先生,未免有些生疏的令人伤感。”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沈佳人歉然的问,“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阿煜。你失忆前,一直叫我阿煜。”
陆煜说的一本正经,加上那极具成熟魅力的脸,丝毫不会令人产生任何怀疑的想法。
但,这个称呼多少有些太过亲密了,犹豫再三,沈佳人还是唤出了声。
“阿……阿煜。”
陆煜笑意更甚,似乎连心情都跟着大好。
从生疏的“老板”,到稍微亲切了些的“陆先生”,直到此刻被他骗做叫亲昵的“阿煜”……
虽仅仅只是一个称呼,每次改变,总能令他欣喜好一阵子。
阳光正好,而似乎是因为称呼变得亲昵了,沈佳人觉得和陆煜的关系也亲密了。
二人聊了很多,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只觉得越来越投机。
直到最后,陆煜递出一张名片。
她疑惑问,“阿煜,这是……”
“这是美国着名神经细胞学研究学者维恩教授的名片,之前想去医院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维恩……是谁?”
“总之,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学者,尤其对人脑的神经和细胞拥有最透彻的研究,他的研究结果,在全世界都是最为权威的,无数失忆症患者曾在他的治疗下恢复记忆。”
“真的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当然。早期维恩教授做研究的时候,研究所很是窘迫,我曾是他最大的资助商,现在看来,当初我头脑发热资助他,或许冥冥中正是为了这一天。”
沈佳人开心的接过了名片,小心的放进了口袋里,心里涌生出了无尽的希望和期待。
这些日子以来,“你是谁?”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她自己都厌倦了。
只有恢复记忆,她才能过回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且不说他人,即便是对自己的了解,也只是止步于“沈佳人”这个名字。
与陆煜的相见,无疑令沈佳人高兴。
在结束了下午茶时间后,陆煜亲自开车送她回到了军医院,二人彼此道别。
不过,陆煜却有个奇怪的嘱托。
他要她不要向单北川说,维恩教授的名片是他给的。
沈佳人自然感到不解,可对于她的疑问,陆煜避而不谈。
她开始等,等单北川来看她。
这天,她安静的坐在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膝上摊开一本厚重的笔记本,正握着笔写着什么。
她在记日记。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阳光将一道影子拉长,延伸到她落笔的地方。
页面上的阴影,明显是军帽的轮廓。
沈佳人蓦地抬起脸去,便见到单北川站在眼前。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恰到好处的周正,由内而外的严谨,再配上那生来冷峻的脸庞,矜贵,冷酷,气质非凡。
这世上没有能将军装穿的比他还好看的人,他似乎生来就与那身帅气的军装融为一体,彼此共生。
“北川,你来了?”她笑的眯起了眼睛。
“嗯”。
单北川缓步上前,在她的身畔坐了下来,目光自然的扫向她膝上的笔记,那是一行行娟秀的蝇头小字。
“你在写什么?”
一丝紧张闪过她的脸,她赶紧合上了笔记,藏在身子的另一侧,就像护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得。
“我不告诉你!”
单北川冷呵了一口气,“那,我还非看不可了。”
眼瞧着那个男人就要动手抢夺,沈佳人护的更紧,“你不许看,这是我的日记!”
“日记?你可从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沈佳人笑意恬静,语调缓缓的说,“现在有了。每天发生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要仔仔细细记下来。”
“为什么?”
“因为啊,我怕哪天一觉醒来,又把苏醒之后的记忆给忘了。”
闻言,单北川怔了一下,旋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眼前这笑颜如花的女人,随意的一句话,却在他那颗冷硬的心脏上扎了一下。
一阵刺痛。
这个可怜的女人,对她来说,记忆就是比宝物还要珍贵与奢侈的东西吧?
一阵无言后,沈佳人拿出了那张名片。
“给你看个东西!”
单北川回过神来,瞥了那名片一眼,目光便是一沉。
“维恩教授。”
“你也知道?”
“世界级的神经细胞学教授,伟大的学者,他的研究造福了全人类,无人不知。”
闻言,沈佳人暗暗咋舌。
看来,陆煜没有骗她,这个叫维恩的人,好像真的挺牛的。
“北川,我想去美国,找维恩教授,或许他能让我恢复记忆。”
“他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的,即便是白宫里的美国总统,都不一定能见到他。”
“不会的,送我名片的人说了,凭着这个名片,维恩就会见我呢!”
“哦?”
单北川倒是有些诧异,旋即,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名片,谁给你的?”
“就是陆……”她没说完,因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上次分别时,陆煜嘱咐过她,不要告诉单北川,差点儿把这一点给忘了!
“陆?”单北川皱皱眉。
“……路过的人给我的,他知道我是失忆症患者,可同情我了,而且他正巧和这个维恩教授交情匪浅。”
单北川盯着手中的名片,目光沉沉,似在若有所思。
沈佳人一脸期待的问,“我们去见他好不好?”
良久,单北川点头首肯。
如果,能让她恢复记忆,别说是去美国,哪怕是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付出。
他实在不想再见到这可怜的女人将哪怕一点点记忆都宝贝般写入日记保存起来的样子了。
那样莫名的令人心疼。
两天后,单北川向上级请了假,带着沈佳人,飞往了美国。
一番旅途劳顿后,二人到达了纽约市布鲁克林区时,这边已经是晚上了。
单北川将一切都办妥了,包括出发前已经预定了高级酒店。
夜晚的布鲁克林,也是熙熙攘攘的。
单北川走着走着,却突然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那女人的影子。
身后不远处,沈佳人静静的站在那儿。
她面前的墙角下,几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嬉皮士正在弹奏吉他,旁若无人的唱着,丝毫不理会周遭路人厌恶的目光,沈佳人是他们唯一的观众。
见到那女人傻瓜似的笑着听,似乎还挺起劲儿,单北川不由得嘴角一阵抽动。
他阴沉着一张脸,快步上前,不由分说拉走她。
“哎,你拉我干什么呀?”
她不停的问,直到走出老远,单北川才停下脚步,松开她。
“离那些人远点。”他冷声告诫。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其中一人还抬手向她打了个招呼,收回目光,茫然的眨眨眼。
“为什么?”
“他们是嬉皮士。”
“嬉皮士又怎么了,看着也不像坏人啊,他们唱的还挺好听的。”
单北川不再多言,一手提着行李,兀自迈开傲然的双腿。
“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就跟紧我。”
“好吧。”
他的步子太快了,沈佳人要小跑才能追上,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
真是的,腿长了不起啊?
在去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后,沈佳人推开那扇豪华的门,被眼前的奢华景象惊呆了。
宽敞到离谱的柔软大床,墙壁上格调满满的欧洲油画,还有木架上成排的珍贵美酒和室内高尔夫……
这不像是酒店,倒像是伯爵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