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音看了吻安一眼,没说什么,而是拿了沐钧年带过来的饭,自己到了木屋后方的小阳台……
她喜欢木屋,无论在伦敦,还是在这里,也喜欢待在木屋的阳台处,因为视野好。
屋子里只剩两个刚来的客人。
吻安看了看沐钧年,才道:“她是我妈。”
言外之意,她们之间的意见不会存在冲突。
沐钧年听完有小片刻没有回应,眼眸微微眯起,看着她,“你妈……也就是薛家女儿?”
所以,前段时间宫池奕差点被秘密处理,的确是因为薛音,并非旧派捏造,只是证据缺乏而已。
呵,沐钧年勾起嘴角,“忽然喜欢上你们母女了。”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竟然找到了这里,并盘踞下来,如果是他沐钧年一个男人当初要做到销声匿迹住在这座岛上并不容易,那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太难。
可薛音就做到了,甚至先一步就跟他谈了南岛问题,绝不能便宜了旧派,给英方献殷勤。
末了,沐钧年颇为正经的摆摆手,“别误会,不是那个喜欢。”
吻安看了他,从他说话的语调,和神态,也大概能知道沐先生和荣京那个沐寒声性子不太像,他倒是和宫池奕比较相似。
她了解宫池奕,所以,大概知道该怎么跟沐钧年谈了。
随即,吻安笑了笑。
沐钧年起身倚在木门边,“我意和顾小姐谈正事,但要先解答我几个问题。”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世外桃源的神仙岛逍遥了几年,最后找到他谈政事的,居然是个小姑娘。
“您问。”吻安柔眉神态浅淡,清眸装了很多东西。
沐钧年拇指摸索着下巴,“关于你母亲、你外公你了解多少?”
吻安沉默片刻,她上学时脑子很灵没有错,但一时半会要猜到他的意图是有点难的。
“这一年之前,关于我爷爷、我父亲,和我妈以及他们背后的所有事,包括特殊身份,我都不清楚。”她当时就真的只是个千金小姐。
直到遇见宫池奕,找无际之城,一步一步知道了这么多,但爷爷和顾启东的摸清楚了,外公那边,她只知道外公属于皇族,别的也知之甚少。
所以,吻安如实回答。
沐钧年听完笑了笑,“挺好。”
挺好?
她柔唇微微抿着,也许是职业习惯,像鉴赏影片一般,眸底不自觉的在观察他的所有言语细节。
“既然这样。”吻安开口:“您能否听听我的构想?”
沐钧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继续下去。
“我本可以选择请我外公帮你,或者找宫池老先生,让英方顺利登陆南岛,我也可以顺利上位,暗地里为内阁旧派效力,想要什么荣誉都不是问题,可我没这么做,所以您可以相信我。”
沐钧年微微挑眉,仔仔细细的瞧了她一会儿,“你怎么知道我不信任你?”
吻安浅笑,眉眼弯着无害,道:“沐先生可能不知道,我是写故事的人,也喜欢看故事,错综负责的人物关系,整理起来比别人多一些优势。”
“比如?”沐钧年轻轻眯起眼,越是对她起了兴趣。
看来,寒声肯给她封爵,看到的不仅仅是她做过的事,而是她的能力,相比于自己的女儿,顾吻安确实更适合做大事。
只是以前,她的天赋都被顾老压制了,就那么让她进了娱圈。
吻安看了一眼屋后阳台的方向,声音略微低下来,“比如,我有个舅舅叫薛北,曾经很爱慕您太太,甚至跟她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犹如夫妻?所以您应该不怎么看得上薛家?”
她确实极其喜欢看故事,尤其跟宫池奕在一起之后,关于几个神秘的前辈,正史找不到,却看了不少野史。
也擅长整理关系。
看了看他,接着道:“您知道很多政界内幕,肯定也知道宫池奕的身份问题,他身后有宫池老先生牵制,所以您多少也是有些不信任他,才会在听到英方准备引进航母之后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动静,是因为您没有合适的人选?”
沐钧年听完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说了这么多,意义是?”
吻安笑了笑,“所以您只能支持我,我去处理这个问题,得到南岛的归属权转归荣京。”
他微微勾唇,以前他很看重寒声和宫池奕,很中意自己的儿媳,这么一看,宫池奕娶了的这一位,他更中意。
“要不,我认顾小姐做干女儿?总归你和晚儿关系极好。”沐钧年似是而非的笑,不乏认真。
然而吻安催“干女儿”过敏,脑子里会弹出顾启东和梁冰的面孔,柔眉蹙了蹙。
片刻又浅笑,“我和晚晚胜似姐妹,认不认,关系都已经很近了。”
沐钧年一直勾着嘴角。
一席话算是谈完了核心,道:“我想,我很欢迎顾小姐以后常到岛上做客。”
他那个岛,但凡外人,是绝不可能踏入半步的,除非他允许。
这个欢迎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吻安笑了笑,“我应该可以跟沐先生借几个人?”
对此,沐钧年微挑剑眉,“我身边可没有人手,顾小姐不知道?”
她笑着,是么?
“是听说沐先生做事独来独往,神出鬼没。”然后笃定的弯起眉眼,“那不是因为没有人手,而是人手和您一样早在人员登记簿上消失了吧?”
见他不说话,吻安继续道:“比如言三老先生,还有接我来的应该是许冠,许老先生?”
沐钧年微皱眉,这丫头还真研究了不少他的野史啊?
吻安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查阅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故事是真的了。
笑着道:“您可以信任我,我之所以跟您借人手,一来是因为我只是个娱圈的女导演,需要势力。二来,办顺这些事我依旧只是个女导演,退出这个圈子,人手自然又回到您身边了,我不用费神处理,很方便。第三,当然是因为您的人办事最靠谱,您想提防我外公,提防性质逐渐改变的宫池老先生,所以用您的人最有效。”
她想,自己该分析的全部分析完了,该解释的也解释清楚了,所以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片刻,沐钧年才从倚着的姿态走过来,很认真的跟她握了个手,“庆幸你选择帮荣京得到整个南岸,而不是跟你爸一样投靠旧派。”
吻安浅笑,绝美的眸子微微弯着,“因为我对这些事认知以前碰到了宫池奕,换句话说,您可以对宫池奕放心,跟对我一样的信任。”
沐钧年收回手插在腰间,勾唇笑着。
她也回以一笑。
这一晚在这座孤岛上看似随意的谈话,自然是连野史都没有,只是,这一个谈话对未来的影响足够深远。
一个多小时后,薛音明明是去了阳台的人,却从大门外回来。
看了看各站一边的两个人,都是略微带笑,看起来谈得很愉快。
沐钧年低眉,他怀疑过她的身份,但因为自己不便在外行动,没那心思多查,到目前也不太清楚她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跟他谈南岸的事?
只薄唇微动,“我看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就把顾小姐带到我那儿住宿?”
薛音点了一下头。
又看了顾吻安,声音很哑,“走之前过来一趟。”
吻安愣了愣,转而略微欣喜,毕竟是头一次,她主动跟自己搭话,点头,“好!”
稍微犹豫,才看了她,“现在是秋天,林子里潮湿,您晚上住这儿么?”
薛音没有回答,而是去拿了饭盒还给沐钧年,然后颔首让他们走。
几分钟之后,吻安跟沐钧年上船,回头看了看,居然没见到刚刚还亮着灯的木屋。
她把灯熄灭了?是睡了,还是其实不住这儿?
“和我说说你母亲的事?”沐钧年忽然开口。
吻安侧首,柔眉微弄,很难有个开头。
海上空气潮而冷,她坐下来,侧首看着黑茫茫的夜空,许久才道:“小时候我也以为我爸我妈只是普通人。遇到宫池奕之后才知道,我妈不是荣京籍,但她做的所有事都在帮宫池奕,帮您儿子沐寒声,我想她比我知道的神秘,否则怎么会提前一步跟您谈南岛的问题?”
沐钧年略微点头,看来薛音找他也是为荣京着想,那他便没有顾虑了。
后来,她断断续续说着:“我爸是旧派,娶我妈是为了利用她,她的爱情和婚姻都是悲剧……或者说,我是她悲剧中的悲剧?”
沐钧年笑了笑,“我看她倒是会因为你而自豪,疏于表达而已。”
吻安没有接这个话茬,远眺视线,继续着自己的话语,随着船只在海上飘远,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
两人上岸时,没有人眼可见的护卫,但那种气氛,她知道这里必然被人护得严严实实。
海景别墅亮着灯,可能是听到船只返回,沐钧年的妻子披着外套出来迎了一段。
走进别墅时,吻安卸去了讲薛音时的温落,浅淡一笑,道:“沐先生的这个海岛,是有延年益寿、长葆青春的秘籍么?”
沐钧年听完先是愣了愣,然后看向妻子,这才笑起来,“也许!”
在这儿生活着的人,包括许冠、言三,确实都没怎么老。
“顾小姐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当在家一样随意一些。”女主人亲切的笑着。
吻安看了看尉双妍,这个在外界应该是比沐钧年消失得还早的女人。
沐钧年见了她的眼神,手臂环了妻子,很认真的语调:“顾小姐不用看她,她是因为有我才能走到今天,她的智商绝对不及你和我儿媳的一半!”
简单的说,就是属于只能被宠着的人。
尉双妍和年轻时候一眼戳了男人的腰表示不满。
吻安笑了笑,看着夫妻俩之间的小动作,“那我先进屋休息了。”
她一个人的卧室,极其安静,安静得她都感觉不真实。
从来没想过,她一个只是一个拍电影的小女人,曾经恶劣、清傲,何曾想过,会接触这样的政治核心?
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嗯……似乎,都是因为接触了那个她当初千辛万苦靠近的男人,然后不知不觉早已被他融到圈里,甚至不自觉的必须跟着他的脚步走。
吻安笑了笑,就当是夫唱妇随吧,也是站在他身后的伟大女性,嗯这身份很不错。
侧过身看了看时间,算了算时差,感觉宫池奕这会儿至少应该不是睡觉时间,转手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终于接通。
“喂?”带着略微的喘息。
可吻安还是听出来是于馥儿的声音,柔眉微微蹙起,语调却是温温淡淡,“让宫池奕接个电话。”
“不好意思。”于馥儿缓了口气,那种喘息着实容易让人乱想。
尤其在问看来,她现在拿着的,是丈夫的手机。
“阿奕没在,估计要几分钟才回来,手机快没电了,我怕你一会儿打到关机,先告诉你一声,可以一会儿再打。”于馥儿说了一长句,吁了一口气。
吻安沉默了会儿。
于馥儿看了看手机,“有什么要转告的么?”
她这才启唇,“没有。”
而后挂了电话,盯着头顶上方的位置好久,有意识的等了会儿,但是一直没有接到他打回来,最后睡了过去。
一整晚睡得并不太好,不是因为这别墅环境差,相反,这里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舒适,但她就是睡不好。
起来时,尉双妍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吻安走出卧室,正好看到沐钧年给了妻子一个早安吻,然后朝她看来,“顾小姐,早餐好了。”
她笑了笑,点头。
“晚儿说你在哪都缺不了水。”尉双妍依旧是亲切的笑着,给她放了一杯温水在桌边。
“谢谢!”吻安抬头。
转瞬,她又捕捉到了不一样的重点,“晚晚醒了么?”
沐钧年略微勾唇,“早餐之后带你过去。”
北云晚养病,要绝对的清净,这里养了鹦鹉,又养了狗,所以给她安排了别的地方。
吻安在路上时一直显得比较紧张,因为她不知道晚晚会是什么样。
明了抿唇,终于问:“晚晚生的什么病?”
沐钧年侧首,浓眉微皱,“她肝不太好,你应该知道?”
吻安点头,“晚晚给稷哥哥捐过肝,所以从小这方面比别人若一些,但一直没什么大病的。”
没什么大病,但往往真的病起来犹如山崩,让人措手不及。
沐钧年回想着那一段时间的事,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方才缓缓道来:“肝衰竭,如果不是我把她接走,她这会儿不知道一个人躲在哪受罪。”
想到她来时肚子里还带着未成型的胎儿,沐钧年五官绷得紧了紧。
忽然的就问了句:“聿峥是你丈夫的好友?没有别的背景?”
吻安转过头,想着他这么问的原因。
“是宫池奕的好友,家庭背景不清楚,但应该也和宫池奕共事。”她道。
好一会儿,沐钧年没再问。
她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晚晚的那个孩子,抿唇斟酌着,最终是没敢直接问出来。
到了地方,沐钧年在前头引路。
一座优雅、静谧的小独栋被包裹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间,吻安将将扫了一眼精致的房屋,余光里一道小身影晃过。
“爸爸!”小孩子已经到了沐钧年脚边,规规矩矩的喊完,还行了个礼。
吻安低眉,怔了怔,看着非常俊雅的小孩,又看沐钧年。
沐钧年微勾唇,介绍:“我儿子。”
她更是愕然,六十来岁,沐寒声的儿子、也就是沐钧年的孙子都那么大了,他的儿子竟然还这么小?
沐钧年笑了笑,“以前总说,养儿子长大要娶妻生子,自己不能使唤,养女儿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出家,糟心!可还真是越老越喜欢这些小东西。”
吻安接不上话,尚在惊愕中,小孩可能刚走稳路、刚能清晰说话,反正除了喊“爸爸”之外,沉默的没再出声,一路进了屋。
刚进屋,吻安的注意力自然是被床上的人吸引走了。
北云晚本就生得白皙,半年卧病在床,更是白如纸片,但五官依旧惊艳,病容之下少了以往的高傲。
虚弱的笑着,“吻安。”
她走到床边就没再动,也不敢去碰晚晚。
北云晚笑了笑,“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碎,要以前你早拥抱过来了。”
吻安笑得很勉强,鼻尖酸酸的,她最近忙的全是内阁的事,从被沐寒声安排到荣京开始就没走出过这件事。
“疼吗?”许久,吻安才问了一句,看着她白皙的手背留下的针眼。
她和晚晚,都极其怕疼的。
北云晚却低眉,淡淡的笑,“还好。”
她原本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离开时心里疼得都麻了,所以这病的疼痛真算不上折磨。
屋子里只有她们姐妹俩,北云晚不想把话题弄得太沉闷。
虚弱的笑着看了吻安,“你看到我弟弟了么?”
吻安想到那个小孩,点头,“基因是真好,难怪沐先生那么英峻,你也这么好看。”
“嗯……”北云晚靠在床头,一直都是淡淡的笑,“说起来总觉得不真实。”
她自己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清清楚楚的知道了沐寒声是她哥哥,她竟然是堂堂总理的妹妹。
还有着这样一对外界根本不存在了的父母,以及……年龄差距之大、可以喊她阿姨的弟弟?
“弄得我都不想离开这儿了!”晚晚笑着道。
吻安听出了话外音,“你还打算病好之后回去?”
北云晚看了她,“为什么不回,我事业在那儿,总不能在这儿啃老?”然后微挑眉,“你以为,我会躲着聿峥?”
她为什么要躲?各自生活而已。
吻安确实这么以为,想一想,又确实不似晚晚的性子,才笑了笑。
关于于馥儿现在又受伤了,聿峥和宫池奕可能又都在那边的事,吻安没打算提起。
“打算什么时候回?沐先生会同意?”吻安终于敢去握晚晚的手,问。
北云晚精致的眉轻轻挑起,“能正常生活就回去,爸爸会同意的,反正我哥在荣京啊。”
吻安看着她叫这么顺口,话语里都是笑意,全是满足。
真好。
可惜她这辈子是不会有这样的家人了。
忽然想起了昨晚沐先生的话,晚晚和她妈妈一样,是被宠着的人,被爸爸沐钧年、哥哥沐寒声宠着,而她呢,应该和七嫂最相似,为丈夫而奔走政交。
笑了笑,谁让她聪明呢,就当能者多劳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聊了很久,太阳投射的影子都挪了个方向。
看到了那个小孩从屋外经过,吻安目光悠悠,“你弟弟叫什么?”
北云晚转过头,小孩子没影了,才道:“不知道,问他从来不说,我爸也跟我说他没名,说让他长大了自己取。”
说完耸了耸肩,她的父母就这么任性。
正好,小孩子已经到了门口,抬起肉肉的手,很礼貌的敲了敲,又直接走进来。
看着床上的人,“晚,吃什么?”
吻安美眸微愕然,等晚晚说了几样菜,小孩出去之后,她才指了指门口,“他不叫你姐姐?”
北云晚越是笑着,“除了我爸我妈,他谁都不叫的,说话也很少,他刚刚要问我晚餐想吃什么菜,没听他只说三个字么?”
看起来是表达还不全面,但是在北云晚看来,是这小家伙懒得多张嘴才对!
吻安笑着,“这样的小孩抓到剧本里演戏最圈粉了!”
北云晚笑着,“等我回去带去仓城?”
嗯,也要看人家给不给面子,反正是挺喜欢她这个姐姐的,一直在这儿陪着她养病。
吻安看向门外,在回转视线,显得欲言又止,怕问的话伤到养病的人。
可北云晚淡笑,“有什么话抓紧哦,你可不能总来这里。”
她才笑了笑,小心看着她,“晚晚……你真的,把孩子流掉了?”
北云晚蓦地没了声,看向吻安,“他让你问的。”
吻安摇头,“怎么会,我只是……我知道那种痛,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做……还是以为你身体原因,保不住么?”
北云晚沉默。
沉默了好久,才看了吻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你知道么,我妈妈说,我小时候在她肚子里只待了很短时间就被挪到什么箱子里被人带走了,所以才会丢了我,你说我居然也能活着?”
吻安不知道晚晚忽然提这个做什么,但这个话题,显然不能再继续了。
*
沐钧年特意把晚餐安排得早了一些。
看了顾吻安,道:“你是不是急着回去,那就吃完饭直接去你母亲那?”
吻安想了想,点头,“麻烦您了。”
一旁的北云晚惊愕的安静片刻,盯着吻安,“爸爸,你刚刚说谁?”
吻安抿唇,浅笑,看了晚晚,“说来话长,等你回来跟你讲?”
但其实,吻安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妈妈是怎么活下来的,不知道宫池奕把她安置在哪,这样成功的掩人耳目。
沐钧年在一旁倒也勾唇,道:“如果不是宫池中渊人到老年有些叮咚,我是很看好宫池奕的,他不必寒声差,甚至更精于权谋,否则根本没法稳坐首辅之位,把该除的人都除干净了,到现在,宫池中渊明知他有问题还动不了他。”
看了看女儿,又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当初可是设想过的,我儿子沐寒声娶了个聪慧的妻子,我想把女儿嫁给唯一看中的后代宫池奕。”
吻安听完笑着,“那我可要庆幸自己捷足先登了!”
沐钧年爽朗的一笑,“无碍,你也是我半个女儿了。”
海岛秋风冷潮,可这里,桌上气氛和暖。
直到下了海,往薛音那边过去,吻安还能感觉沐钧年的好心情。
所以她大着胆子问了句:“当年您只是商人,怎么会渗透到政界,甚至给沐寒声打下基础?”
“嗯,这可不是一两句讲得完的。”沐钧年勾唇。
吻安笑着,“外界对您只剩谩骂,实则您才是荣京的领袖先祖,我对类似的故事最感兴趣,说不定哪天拍成影片,所以您一定要跟我讲讲。”
一个这样的人物,隐居于此,还在过问政界大事,却无人知晓,实在不该。
沐钧年忽然看了她,似乎是起了兴趣,“你爷爷的纪录片就是你拍的?”
她点头,“嗯。”
倒不是要扬名立万、名垂千史,但……他勾唇,简直是平反昭雪的最佳手段,尤其,都说他对妻子该千刀万剐的言论最是和现实相反。
吻安见他不说话,也就没再多说,浓淡相宜的聊着一些话题。
到达时,天还没黑,但夕阳只剩金黄一线。
薛音好像知道他们来,已经等在不远处,然后看了沐钧年,“沐先生介意在这儿等吗?”
沐钧年浓眉轻挑。
吻安看了看他,“我很快出来。”
她以为,妈妈不让沐钧年跟着,是有话要跟她说,然而,跟着走了好一会儿,也不听她说话。
“我们去哪儿?”吻安问。
越走越深入林子,道路不好走,荆棘、泥泞、潮湿都有,那种感觉,越走越让人脊背发凉。
薛音的轮椅看起来走得却很顺,没有回头,嘶哑声音:“马上就到。”
约莫四五分钟,眼前才变得宽敞了一些,看到了一片空地,和另一处木屋。
吻安走了几步进入木屋里,眼前有个类似于养宠物的大笼子,她皱了皱眉,一个岛,她就拿来养宠物?
里头的东西忽然动了动,似乎是抬头看过来,头发到脚趾全都褴褛而肮脏,只有眼睛被夕阳照得彤红,面容慢慢清晰起来。
倏然,吻安心里漏跳了一拍,漫天的惊愕袭来。
“梁、梁冰?”她甚至推后了一步,一手捂着胸口,惊骇翻涌。
她亲自处理,让宫池奕的人带走的梁冰,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那样狼狈的人,薛音却没有任何动容,似乎连血液都是冷的,轮椅滚过去,停在笼子外,任凭里边的人又抓又吼。
“她害你流产的,是么?”薛音忽然这么问了句。
吻安恍然回神,讷讷的点了一下头,不为别的,她忽然觉得面前轮椅上的女人真的可怖。
无论她这些年活下来的能力,还是她待人的手段。
不知道她对着一个方向做了什么手势,没一会儿,一个黑皮肤的男子拖着一人到了薛音面前,将人扔到了她脚下便恭敬立在一旁。
吻安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
因为那个被拖过来的,是本该死去、连宫池奕都找不到的顾启东。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薛音朝她看来,声音嘶哑。
吻安按着胸口,又略微深呼吸,尽可能平静下来,却没有言语。
薛音笑了笑,“我的一生毁在这个男人手里,他想死,哪那么容易?”又看了笼子里的女人。
“他所宠的女人同样有罪。”她嘶哑的道:“我曾经也是个柔弱的女人,是谁把我逼成这样?”
那样的声音,就是经历死劫,早已没了温度,连愤怒都懒得的调子,可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人。
而这个人,是她刚失而复得的母亲。
所以,吻安想,这是不是她总被宫池奕说自己冷心的缘故?——遗传啊。
薛音的轮椅退了退,看了一眼刚刚过来的黑皮肤男子。
男子转身走了,不到五分钟又出现,手里牵着一条狗。
“那是狼。”薛音轻声,目光没看吻安,但在跟她介绍,“我养的。”
吻安这一晚接受的惊吓太多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抿了抿唇,“您,要干什么?”
薛音没回答,只是颔首示意男子接着做。
那条狼,在吻安眼皮子底下经过,然后放入梁冰所在的笼子里。
笼子里立刻传来女人的惊叫,刚刚还有气无力的女人,此刻已经惊叫得快失声。
薛音看过去,嘶哑、平淡,“留着点力气吧,还没到叫的时候呢。”
然后看了一眼被扔在笼子面前的顾启东,冷血的勾了勾嘴角,“想一想你当初怎样利用我的,怎样看着我被旧派刀俎鱼肉!”
那条狼,在笼子里,就那么半立着,对梁冰虎视眈眈,可是接到命令去纹丝不动。
薛音折回到吻安旁边,没看她,只道:“无论你将来会在首辅位子上呆多久,都不适合在娱圈的那一套,你可以不跟我一样冷血,但你要有足够的承受力,对着卑鄙之人,手段也必不可少。”
说完,她对着那个男子颔首。
男子一声令下,野狼忽然冲向梁冰撕咬。
女人的惊吓嘶叫震天响起,似乎连海风都震了震,拂过脸颊带着刺骨的冷。
吻安还听到薛音接续着,“这女人现在怀着孕,正好,让她再尝尝流产的滋味,这叫加倍奉还。”
吻安站在那里,手心握得死紧。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锋利、很冷心,睚眦必报,这才知道自己跟她比,冰山一角。
薛音看向地上的顾启东,“好好观赏,被鱼肉刀俎的戏。”
顾启东似乎是想爬过去的,可是他动不了,吻安不知道他为什么动不了。
梁冰的声音一直震着耳膜,她终于抿了抿唇,“我看不下去了……”
“那也得看。”薛音没有起伏的一句。
狼没有真的咬她要害,却让她无处可躲,一直步步紧逼。
直到看到她身下殷红的血液汩汩而下,吻安看得心惊肉跳,“她会死的。”
薛音低低的声音,“我还没想让她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启东已经费力的转了方向,看起来是在给薛音磕头,也许是求她放了梁冰。
------题外话------
薛音好恐怖,好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