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不时地吹过冰凉的风。
高一刀根本不相信那已离开的土匪说的话:“他不答应将名单上的人交出来,摆明没有合作的诚意,接下来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王朋对平原形势了解不深,看问题很直接,打着哈欠发表看法:“是咱们这次要清剿的大部分会道门首脑都在北边土匪群中,咱们就这么点人,直接动手那些家伙要是躲了,咱们到哪去找?”
杨队长却有自己不同看法:“对于愿意抗日的会道门首脑,只要他们愿意改过自新,我觉得...可以暂时放过他们。”
胡义摇了摇头:“土匪连吃两次大亏,他们知道没办法对付我们,所以老土匪明显是想栽我们脏,故意把炮楼里的治安军杀光,目的却是迫使城里的鬼子出来跟我们动手。”
杨队长点头表示同意:“敌人这次扫荡,根据地损失很大,好在伪军为了对付国军,对平原上大规模扫荡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即使这样,分区向东转移的队伍回来估计还需要些时间,咱们现在的位置及兵力情况,肯定土被匪差不多已经弄清楚,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转移!”
胡义盯着地图摇头:“我觉得没必要,西边最近汤县城里鬼子兵总共就一个中队,就算他把县城里的鬼子全调过来,咱们也不用怕他!”
王朋吓了一跳:“万一伪军调回一部分,咱们这样点人也够呛...”
高一刀不同意王朋的看法:“鬼子带着伪军大部准备收拾西南山脚下的那些国军,距离这里一两百里,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抽身回来,既然这些不长眼的土匪玩花样想让鬼子打我们,他们捡现成的便宜,那咱们这回就让这些两面三刀的土匪看看咱们的实力!”
王朋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就钉在这里,跟鬼子干一票?”
高一刀开始分板:“如今敌战区的鬼子兵力不多,假如我们能干得过鬼子,接下来那些土匪还不得听我们的?”
杨队长也点了点头:“如果来的鬼子人不多,这仗倒真的可以打,一来打出我们的威风,让那些反动会道门分子以后不敢再对咱们的地下工作人员下手,二来为分区回来重新发展根据地创造条件!”
高一刀转头看向胡义:“哎,姓胡的...胡参谋,有什么看法?”
胡义面色平静:“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留下,我没有意见!”
高一刀心里对胡义了解甚深,知道胡义是个什么样的人,胡义虽然表面自私无情,平时也话少面冷,不过明显吃亏的事他肯定不会干,他既然说可以留下,说明这事没什么问题。
高一刀的想法并不复杂,情报工作有武装工作队做,小股鬼子可以直接打。
要是来的鬼子人多,跟枪炮装备精良的鬼子硬憾这样的事谁也不会干,到时个再转移也来得及。
只不过得防着那些熟悉地形的土匪暗箭伤人,背后捅刀。
杨队长说他有别的要事得离开,但他的情报系统肯定得留下...
看来这次回去,二营也得弄个情报系统...姓胡的能发展得这么快,就是因为他们跟团里工作队在一起!
想到这里,高一刀开始在心里思索...物色人选,对接下来的战斗安排也不怎么上心了...
...
开春后,即使已经一年没下过雨,冀南的平原田间地头,仍然有不少老百姓不甘心的在忙碌。
万一哪天就下雨了呢?
一条沿着封锁沟自西而东的公路,远远的出现一个黑点,随着黑点不断向东,带着一股尘土的引擎声在平原上大地上传开,一辆黄绿色三轮摩托车出现在公中上。
头上戴着钢盔,眼上罩着风镜,摩托边斗上架着歪把子轻机枪,在春风里颠簸。
距离公路有些距离田间地头的老百姓立即一哄而散,往远离公路的方向跑得不见踪影。
那些鬼子经常开着装甲车汽车在公路上巡逻,他们要是跑得快还好,说明他有事!最怕鬼子慢吞吞的在公路上瞎晃,谁知道那些鬼子又要玩什么花样?
万一心血来潮又到附近的村里扫荡也说不定。
再说,前几天东边的枪声响了大半夜,听人说是皇协军被人打死了好几百。
这当口,还有谁敢去触犯太君的霉头?
总有些胆大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根本没跑,直接趴在地间沟里,嘴里念念有词唠叨着车队的情况。
远远的看着一辆三轮摩行驶在最前,带起一股尘雾遮住后边紧跟的一辆三轮摩托。
紧随其后的一辆装甲车屁股上冒着白蓝烟,吭哧着带起更大的尘土。
再后边跟着两辆蒙了蓬布的达特桑卡车,卡车驾驶室顶上,只能看得到各有一挺歪把子机枪的枪管和脚架在卷上车顶的尘土中来回摆动。
驾驶室两边的车门外,都着吊一黑衣人,不知道是翻译还是侦辑队汉奸,身上沾满了车轮扬起的尘土,半闭着眼用另一只抓着毛巾捂住鼻子艰难的呼吸。
车队速度并不快,因为后方还不紧不慢跟着骑自行车的鬼子步兵!
再后边,百十号只背着枪跟子弹的伪军,跟车队保持着一两百米的距离,正甩着腿跟在前边的自行车猛跑,春风虽然不大,但好呆能将前边汽车带起的尘土吹散。
最后边一辆三轮摩托车,摩托车车斗上一挺黑呼呼的歪把子机枪在阳光下透着冰凉。
算得上是半机械化的军队,只不过不像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倒像是出来春游。
三轮摩托车每经过封锁沟边的炮楼,都会放慢速度,等从炮楼里路出几个伪军加入到跟在自行车队后的军人群后,摩托车再加大油门往东跑。
...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车队东南边五里左右一条崎岖的乡间小路上,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黑衣人,正拼命的踩动脚踏板向东颠簸。
拂面的春风仍然有些冷,黑色宽檐礼帽下的脸上全是汗水。
炮楼的电话打不通,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将鬼子出城的消息送到工作队。
隐隐能听到远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已经连续骑了三十多里,速度差不多一直保持在自行车在土路上所能达到的极限。
体力消耗很大,好在有自行车,他的速度并不慢,在他全力的情况下,甚至超过了公路上的汽车!
幸好鬼子车队后边有伪军步兵,所以他虽然是后出发,绕的又是小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跑到了鬼子前边。
前边村子里就有接应的武装工作队员,他差不多已拼尽了全力。
在村外不停摇摆的荒草缝隙间,趴着一个黑影,看清西方边小路上飞奔而来的自行车上熟悉的身影,立即从荒草丛中推出一辆自行车,上了小路。
两人在小路上站定,立即开始急切的交谈。
过来报信那位急促的喘着气儿:“鬼子两个小时前...从县城出来,磨蹭了半天...又带了几十个伪军...向东出发,打头两摩托车...一辆装甲车...两辆汽车...汽车上架着机枪...有蓬布遮着....车里人数不详,后边骑自行车鬼子约五十,沿途还在不断从炮楼里抽伪军加入,目前的伪军一百左右,他们速度不快,时速保持在二十里左右。”
村口那位赶紧递过去一个水壶:“时速二十里?那跟散步有什么区别?”
接过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后,气喘息得终于没那么厉害:“鬼子很谨慎,也可能是后边有步兵的原因,他们在每个炮楼位置都会停一会儿...别那么多废话,赶紧把消息送回去,我一会儿先向北靠近...等他们过来再仔细侦察一下他们兵力、火力情况!”
“那行,你要注意安全,别靠得敌人太近,我先走了!”一直等在村口的那位说完,径直跳上自行车,开始拼命踩着脚踏板,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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