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城西枪炮声从傍晚开始响了大半夜,也许,营救她们的部队没办法打进县城。
刘文霞跟护送的同志在城外跟交通员接头时出了意外,跟她一起的三个学生连同交通员,全都被汉奸抓住,直接送到了宪兵队。
听交通员说,八路军会攻打滑县。
鬼子宪兵队长亲自故作笑脸,好言劝了她们几句,同时警告,要是不招供会有什么样下场云云。
同志交通员被带走,却让她好好想想...
大半天时间,都听着窗外传来的惨叫声,汉奸在用刑!
交通员惨叫声不时传来?
暂时,汉奸鬼子没有对学生们用刑。
也许,汉奸是想让她们崩溃。
心很乱,她根本不知道,在敌人酷刑下,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住...
城西的枪炮声响了半夜,她带着希望看向铁窗外的月亮。
天快亮时,城西一声巨响后,枪炮声渐渐稀疏,直到消失。
城里乱了一阵后,也慢慢变得安静,她的心也在往下沉。
她知道,女人,受到敌人的折磨,那场景会更加悲惨。
无法入眠。
一阵脚步声传来。
抬头看了一下铁窗外,天还没亮,牢房外来了一批伪军,直接打开牢门往外带人。
到她这里,只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赶紧出来?”
然后,那个声音走向下一间牢房,开锁,重复嘶吼。
她整理了一下关发,迈着坚定的大步,走出牢门,也许是城外八路军打来,鬼子在作最后的疯狂,准备杀掉嫌疑分子。
她甚至有些庆幸,至少,不会承受惨不忍不睹的酷刑。
在学校时就听说过鬼子所作所为,她更遗憾,还没见到队伍...
于是,她抱着复杂的心情,毫无畏惧地跟着一群伪军,走出鬼子宪兵队牢房,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也许,自己是即将被拉出去枪毙,二鬼子没少做这样的坏事。
突然,发现了前边不远处的同学,有些慌乱,强作镇定的给她们递了个眼神。
她想让她们也能坚定信心,浑没留意自己腿在发抖。
这伙伪军跟以前见过的伪军没多少区别,如果可能,她想牺牲自己,希望能保住跟她一起参加革命的那几位同学。
然而,这些伪军汉奸,好象根本没有审讯她们的意思,直接带着一大帮人犯出了宪兵队大门。
没走多远,就被带到跟宪兵队不远处的鬼子仓库,那黑漆漆大门圆圈里写着一个大大的“仓”字。
也许,这就是即将接受审讯的地方。
心里忽然有些恐慌。
这些该死的伪军肯定又憋着什么坏?他们将自己带到仓库...
仔细寻找哪里的墙壁比较坚硬?
远处那边桌子旁,不断有说话声传来。
好象在讯问,跟想象中的又不大一样。
隐约听到什么参加八路军、既往不咎?
难道他们是八路军?不可能,八路军怎么穿得这么邋里邋遢,连脸都不洗?
肯定是敌人在使什么坏,当下更是紧张起来。
直到她好不容易,不动声色坐到护送她的那位受过刑的同志身边,还没来得及说小上一句话,就被两伪军叫起,两伪军提着交通员。
跟着两个“伪军”转过小操场,来到一排仓库外的屋檐下,那里摆着一张桌子,看清坐着两个人。
仔细观察环境,旁边不完处就是围墙,可是,上边或坐或趴,一溜儿看热闹的“伪军”。
双目带着鄙视,凝视着桌子对面的坐着的那张丑脸,她根本不相信,那个五大三粗大汉会是八路军。
从没听说哪个八路能长这么胖!
“姓名!”桌子旁边那个围着灰白围裙像伙夫的年青人握着笔问。
“石承!”年青交通员根本没有否认,鬼子汉奸早就弄清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根本没正眼瞅一下问他话的这个汉奸。
旁边的刘文霞注意到,问话的年青人好象愣了一下,她虽然是个姑娘,胆量却胜过了一般的男人,此时正在偷看放在桌子上的那把带着枪套的驳壳枪。
对面那个打哈欠的死胖子,闻言同样惊了一下,更是直接从板凳上往后翻倒,顺便带翻破桌子。
桌子上的汽灯、茶缸掉在地上,茶缸砰的一声裂成好几块,胖子四周腾起灰一蓬。
可惜,那驳壳枪掉在胖子身边。
“姥姥的你说你叫什么?石成?石头的石,成事的成?”那胖子骂骂咧咧爬起来,那张丑脸抬了起来,打量叫石承的人:身上密布着鞭痕,衣着不甚完整,瘦高的身板,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
“石头的石,承前启后的承!”石承心里一紧,自己的名字他们早就知道,这是要验明正身了么?
旁边的刘文霞此时发现,对面那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胖子,那根本就是一头熊,五大三粗的熊。
墙头上更是笑声一片,好几个直接掉下墙头,哎哟喂直叫唤。
“承前启后的承?”围着围裙的王小三抓耳挠腮胀红了脸,赶紧将桌子扶起,和颜悦色的问石承:“哎,那个‘承’怎么写的?”
见那年青伪军竟然向自己虚心请教,还将纸笔递了过来。
石承一咬牙,接过笔,潇洒的划掉那个写好弯曲得不像样子“石”字,再写上石承二字。
“家是哪的?”王小三眼前一亮,再问。
“你们不是知道么?”石承轻蔑的看了问话的王小三一眼。
王小三一愣:“哎,你不说我能知道个屁?问你话呢!老实点!”
“县城东关八号!”
“愿不愿意参加八路军?”
石承愣了,这话,你可叫咱咋回答?老子就是八路军,承认就挨枪子儿!狗汉奸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是要定罪么?
心里一哆嗦:“俺没犯事!你们抓错人了!”
“姥姥的没问你犯没犯什么事,就问你愿不愿意参加八路军!”旁边的骡子丑眼一瞪,扯开大嗓门,吓得旁边打驳壳枪主意的刘家姑娘一哆嗦。
“参加怎么说,不参加又怎么说?”石承回过神来,坚定乱了的心,鬼子要杀人,还需要找借口么?
“参加就报名,不参加就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骡子说完挥了挥手重复:“婆婆妈妈的?赶紧滚蛋,下一个!”
“你...真让我走?”石承呆了。
对边那五大三粗的家伙,从旁边的篓子里抓了两大洋,犹豫了一下,直接抓了一把,失望的扔向了石承。
一小个子兵跑到那熊旁边:“排长,高一刀跟王朋来了,抬着伤员十几号。”
说完往旁边一间屋里钻了。
没一会儿,出来一个年青军人,边走边整理行头,倒是有些精神。
没一会儿,旁边屋里又钻出一个丫头,紧跟着那个年青军人往外跑。
然后,那丫头躲在大门内偷听。
“姓名?”王小三再次发问,不过对象却是刘文霞。
“我叫刘文霞,你们真的放我们走?”
“那个...霞字怎么写?”问话的再次脸红,根本没理会年青漂亮的学生反问。
“我是说你们真的放我们走?”刘文霞接过笔,在小本写上自己名字。
“我们八路军说话算数。”年青人接过铅笔往桌子上一拍,铅笔直接断成了两截。
“你们真不是伪...皇协军?”刘文霞心里一跳,升起一丝希望,旋即镇定,肯定是敌人又在耍手段!
“什么伪军?昨天晚上,咱独立团光复滑县城,姑娘,你不要担心,你们现在想干啥就干啥!”王小三说完,下意识想将断掉的铅笔再接上,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围墙上的诸位观众,津津有味的看着九连两蠢货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