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往北逃走。
熊二郞爬上被皇军轰塌了半边的炮楼上,看着北面辽阔的青纱帐,满眼狰狞。
是真真被打疼了,这么大的战损,对上面绝对瞒不了。
大石熊二郞手中握紧肋差,有些犹豫,现在要不要切腹。
前几天被八路游击队冒充皇协军袭击,随即对八路藏身之地发动夜袭,到现在,战斗几乎持续了四天。
似乎每一次都能将八路包围,但都被八路突围而去。
而到这里后,发现青纱帐不利进攻,果断采取低调防守姿态,竟然被八路包围!
而且,因为自己一时大意,手下伤亡竟然已近半。
他想不通,八路主力明明西撤,怎么还会有如此强悍的八路队伍。
青纱帐中,不时有打火把将勇士们遗体抬出来的身影,那些行军毯包裹着的,是皇军勇士身体碎块。
丢在汽车货厢梆梆响...
砰砰砰...
轰轰轰...
北面突然出现密集枪声与持续不断地爆炸声。
赶紧举望远镜往北观瞧...
响枪的地方很远,估计至少十里开外。
噔噔噔...
手下的传令兵出现:“大尉阁下,馆陶县警备大队长派人来通报情况!”
“又是该死的皇协军!”熊二郞骂了一句:“带他上来!”
“报告太君,馆陶警备大队接到命令向你报道,我部意外发现八路伤兵野战医院,正组织围剿!”前来报信的黑衣人有些紧张。
原计划嫁货沧州道,但是在皇军面前却不必隐瞒。
因为,八路绝对不可能从皇军身上打探到任何消息。
“我知道了!”熊二郞挥了挥手。
他根本没有派人去作战术指导的打算。
报信的黑衣人被太君撵走,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大石君,皇协军阵前反水,可以成为你部这次重大伤亡的替罪羊...”刚爬上还算结实半边炮楼的增援大尉,出言低声安慰。
他手下伤亡近三百,五十步自然可以笑一百步。
要是熊二郞死了,到时候追究责任他就会成为第一责任人,熊二郞只要活着回去,肯定会降职,不再是自己晋升少将的对手。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看着垂头丧气不话话的熊二郞继续劝:“你要振作起来,八路的伤亡也不小...而且,我们也弄清楚了八路的兵力布置,只要突击小队能咬着这伙八路的尾巴,迟早剿灭了他们...”
“我会承担这次战斗失败的全部责任!”能当大尉,谁又不是个人精,熊二郞知道对方想什么,但是如果能活,谁又真的愿意死?他又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低层士兵。
增援大尉不再劝,转手指着北面:“馆陶警备大队增援到来,已经与八路接上火。”
“八路仍然想拖着我们到处跑,以使他们的伏击计划得以实现。”熊二郞骨子里也有狠劲,当即以自己的专业水准判断出当前局势。
“你觉得,八路又在跟馆陶警备大队玩什么花招?”增援大尉跃跃欲试。
“警备大队是什么货色,你不会认为...他们会是那伙八路的对手吧?”
增援大尉尴尬一笑:“让中囯人自己打自己,咱们坐山观虎斗其实也很美妙,你说是不是?”
两鬼子大尉在警备大队派人报告说已包围八路后,根本没有让手下前去参与进攻指导的意思。
...
如果按照战斗力比较,鬼子肯定第一。
但是战场并不是战斗力强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弱者在占据天时地利优势之后,能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所以,总有些人认为,自己能在占据某种优势的前提下以弱胜强。
比如,警备大队王队长,因为手下意外弄清楚村里的八路大部分是伤员,所以,他认为有便宜可占。
至于正往北逃跑而来的八路,以皇军的狗脾气,肯定会死追到底。
王大队长心情不错。
袭击一村子伤员,顶多半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
在向北逃跑的八路到来之前撤出战斗,绝对没有问题。
这一仗不管怎么打,胜算九成!
俗话说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村里的八路伤员几乎人人有枪。
乱世中,枪就是钱,枪就是财富。
一条枪一百大洋的黑市价,让出身草莽的王大英雄心里很是期待。
村里,躺着一万多大洋!
轻敌的意思是,总是认为自己的能力能超过对手。
八路的渗透力防不胜防,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手下有没有八路奸细。
王大队长没有动用警备大队的人手,更没有打算让手下继续冒充老百姓下毒。
他怕八路事后打听到自己的队伍曾经到过里!
必须把这口黑锅子扣到沧州道绿林匪类上。
手下本身就是道上的好汉豪杰,干这些事绝对轻车熟路,以前,就是靠这一手端了一个囯军溃兵队伍伤兵营而发的家。
王大县长亲自指挥:正面佯攻,两翼迂回包抄,跟着皇军扫过荡,总还是学了几手。
于是,东面先动手。
南北包抄,手下头号干将号沧州一虎,亲自上阵带英雄豪杰从村西主攻。
土匪进村,没有什么顾全大局的说法。
即使受皇军教官指导,进村后仍然下意识溜黑贴墙根儿。
翻墙进院躲磨盘闪窗下...
至于局部位置谁主攻,谁掩护...呃...大这儿并肩子上不是很好么?
要是遇到还击的狠角色,如何火力布置...皇军教官讲过,以手榴弹开路,机枪压制,再来个两翼包抄,完事儿!
村里的九营伤兵们看似战斗力强,实际上一部分来源于自治军一团抽出,大部分是从三纵补充过来的民兵。
三人小组战术虽然厉害,但是战士受伤行动不便,无法快速转移甚至无法小范围协同无间。
趴在屋顶的观察员,很快发现夜袭队伍进攻很有章法。
而且相互间很有默契。
不断向后打手势。
顺着墙根在黑暗中老鼠一般四处蹿的某豪杰,脑袋竟然直接撞上藏在墙转角处伤员手中驳壳枪。
伤员不客气,对着黑影就放。
砰...
月夜寂静终于被打破。
突如其来枪声,引得遍布村里的豪杰们稀里哗啦一通乱,全趴。
随后听到沧州一虎怪叫:“兄弟们,给都老子往死里打啊...”
砰砰砰....
村里墙角门后,似乎都藏有八路伤员。
管他有没有人,一律先开火,扔手榴弹。
豪杰们心想:八路只有一两百人,三分之一是无法动弹的重伤员,能打的顶多五六十。
绝对大多数八路行动不便,只要开了枪就算确定了他的位置,绝对跑不了。
“机枪,给老子开火。”带队主攻的沧州一虎毫不犹豫地对手下吆喝。
机枪组不含糊,迅速搭枪梯,将机枪手送上屋顶递上捷克式轻机枪。
机枪手摆动机枪脚架拉枪机,先定一个闪光处扣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很有节奏的三点射压制弹道撞在不远闪光处的院墙,穿土、碎砖,继续飞,进院、入屋,碎窗、破门,溅土、飞屑。
院子里立即噼哩叭啦瘆人响声一大片。
枪口火舌持续闪耀,一瞬一瞬闪亮老大一片屋顶。
显然,机枪手绝对是个老兵。
可惜,老兵很倒霉,碰上了某些个训练了好几天的狠角色。
腿上有伤,半靠坐在窗与门之间的伤兵,在机枪弹道从窗口扯过后,迅速探身。
举枪,狠狠地瞄着持续闪光位置。
仔细观察机枪左右摆动幅度,根据枪托长度计算出机枪手身体大致位置。
在双眼即将被机枪枪口闪光闪出花儿之前,终于扣动扳机。
砰...
枪口火光猛闪。
一颗子弹稳稳出膛,飞过短暂距离,咔嚓一声钻进正在疯狂射击的机枪手面门儿。
伤兵开火后迅速缩头。
上屋顶后趴机枪附近,手持驳壳枪的豪杰们发现有人还击打死了机枪手。
那还等什么,立即火力全开。
于是,那个刚响枪的窗子以及窗边四周土墙遭了殃。
子弹入墙钻窗噗哧声持续乱响,感觉...那响声得上百...
“哎,等天明到墙上挖弹头,估计能挖上一两斤...”轻伤员得意地嘀咕。
此时,他已平卧在地,根本不担心可以穿过墙的机枪子弹击穿下半部砖砌的墙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