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华国历,八十一年,杏月佳日,未初时分,盐正省孙宅近月亭内,忽有幽蓝色光柱亮起,一提着鸟笼的壮汉,缓缓出现其中。
光柱消散,身形站稳,壮汉对着近月亭外便是一礼:“曾孙卫队修行组甲巳,拜见曾孙。”
正在陪小烛龙玩闹的孙宇和,扭头对他笑了笑:“辛苦你了,那边战况如何?”
壮汉站直身体,轻声回答:“属下来前,端阳之战已近尾声。”
站起身,走进近月亭,正对着他:“果如我所料,张老元帅,可曾遇险?”
壮汉将鸟笼提至身前:“差点遇险,幸有此笼。”
抬手接过鸟笼,直接放出青凤,鸟笼恢复成珠丸模样,又递还给壮汉:“将此物送还给张老元帅,仍留在他身边随护!”
接过珠丸,置于衣袋,壮汉又是一礼:“属下领命!”
说罢,光柱又起,传送离去。
青凤自鸟笼出来,急欲化作人身,却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帝力,暗自嘀咕一句:“怎么会这样?”
见她此状,孙宇和随口答:“别白费力气,无我许可,你只能如此形象。”
青凤闻言目露凶光,似一只炸了毛的老鸡,直勾勾的盯着他。
小烛龙跑进近月亭,仔细一看,张口便问:“爷爷,这也不像鸡呀!青了巴唧的,能吃吗?”
故意不看青凤,孙宇和揉了揉小烛龙的脑袋瓜,笑着回答:“龙龙,叫化鸡不怕有毛,泥巴一抹,等烤好了,毛也就没有了,只可惜瘦了一点!”
不知孙宇和故意讥讽别个,小烛龙又看了看青凤,煞有介事道:“还不如买只老母鸡呢!看它这样,估计肯定柴的要死,会塞牙缝的,我最讨厌剔牙缝了!”
没料到孙子配合的挺好,孙宇和强忍大笑的欲望:“龙龙,爷爷亲自给你烤,保证不柴,入口即化。”
小烛龙一听,独眼放光:“真的?不许骗龙!”
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孙宇和点了点头回应:“不骗你,去,到厨房,把调料都拿过来,爷爷负责和泥巴。”
小烛龙高兴的回了句:“好嘞!”
说完,蹦蹦跳跳,小跑着离去。
故意看了一声不吭的青凤一眼,孙宇和装模作样道:“大概弄个两斤黄泥巴,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青凤仍是不吭声,死死盯着他看。
瞧它似要噬人,孙宇和装作没忍住问道:“你倒是临危不惧,真打算就这么死了?”
听他发问,青凤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惧又如何?不惧又如何?落入你这等存在的手里,我命早不由我。”
“呵呵!如此便能轻易认命,你之前为何不降?”
“我是大帝,更是骄傲的凤族,岂能惜命投降!”
“应该不止于此吧!真如你所说,你直接公开自裁,不是更能证明你自己吗?”
“反正你已经要吃我,问这些还有什么用!”
“诸世诸界,鲜有人不好猎奇,当个餐前故事,也能助兴啊!”
“我若偏要败你的兴致呢?”
“青凤一族又不是只有你,总有遂我意的。”
“似你这等真人族,竟也是个河主,不知要有多少可怜的存在,注定命丧你手!”
“事实是,我的手上,从未沾染无辜存在的鲜血,你为什么要对我有偏见?”
“河主本来就不把我等空内存在当作存在,何况你还是个残忍好杀的真人族,据实之言,哪里又是偏见?”
正欲作答,小烛龙端着诸多调料,又小跑到他的身边,一脸热切的看着他。
“龙龙啊!爷爷对它产生了好奇心,你可不可以再等一等?”
“爷爷说过不骗龙的!”
“龙龙乖,等爷爷和它说完话,保证让你吃上食神版叫化鸡。”
“好吧!龙龙可以等。”
再次宠溺的揉了揉小烛龙的脑袋瓜,孙宇和扭脸便是一串:
“青凤大帝,除非你见过别的河主,否则你只是在冤枉好人,真人族确实灭了不少其他的种族,可这也不代表我们天性好杀,你们凤族不也是灭了不少虫类种族吗?难道你们那种杀,算不得残忍?双标可不好啊!”
“哼!随你怎么说,你们真人族当下,不正在发动战争吗?竟然要将战火烧遍整个千灵大界,我青凤一族,可从来不曾如此!”
“五反军是为了千灵大界的未来而战,是正义的战争。”
“正义不是口号,是行动,屠杀侵略从来都不是正义!”
“道师山企图奴役千灵,今尚有余力,不做抵抗,待无力回天时,即便再悲壮,也不过是个灭界不存。”
“你们分明就是侵略,怎有脸说是抵抗?若要抗击道师山,你们何不像之前那样,只对道师山所在的中央大域出兵?我端阳乃至其他小域,岂是道师山驻地?”
“青凤大帝,只要实际上是在反抗,形式上是不是,一点儿也不重要!五反军拥有大义,誓要消灭道师山,这就是在为所有的千灵大界原住民,夺回大界自主权,这当然是实际意义上的反抗。”
“你们的理想只属于你们,其他的小域未曾表示赞同,为了你们那所谓的反抗,你们竟然不惜仗着自身拥有的恐怖兵力,逼迫我们做选择,此等行径,与道师山又有什么不同?”
“只要你们还不明白,从来没有你我之分,只有四天大域与中央大域之分,便证明五反军采取的做法是无比正确的,要想战胜道师山,必须先将原住民的意志都统一起来,否则,即便消灭了道师山,千灵大界也不会走向五反军所设想的那种局面,一盘散沙是护卫不了千灵大界的!”
“这就是河主的逻辑吗?你支持谁,谁就必定胜利,绝不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对吗?”
“青凤大帝,你们青凤一族应该曾见过其他的河主吧!”
“我们没有见过,但我们的祖先—祖凤大人,曾经是命运河主的坐骑,因为不能接受祂的某些做法,选择了临阵脱逃,由此致使凤族背负命运诅咒。”
“凭她也能逃离河主的掌控?”
“是千灵大道救了她,为了表示感谢,她选择在千灵大界留下了我们这一分支。”
“难怪!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愿与五反军为伍的,是也不是?”
“祖凤留有训示,青凤一族为报恩而生,只忠于千灵大道,绝不反叛!”
欣赏它的忠贞不二,孙宇和念头通达,对它的压制被解除,它因此得以恢复人形。
小烛龙见此,惊呼道:“爷爷,它怎么…”
未让他说完,孙宇和蹲下身体面对他:“龙龙,今日这叫化鸡,你怕是吃不成了。”
小烛龙顿现焦躁,急道:“我不要,爷爷骗龙!”
自觉有愧,孙宇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龙龙乖,最多明天中午,爷爷带你去欣奶奶店里,请你吃最正宗的食神亲制叫化鸡,好不好?”
小烛龙几欲哭泣:“坏爷爷,你又想骗龙!”
紧忙蹭了蹭他的额头,孙宇和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次绝对不骗你,要是爷爷再食言,你可以去你王奶奶那里打爷爷的小报告。”
小烛龙见他目光坚定,勉强回应:“哼!明天我要是还吃不上,王奶奶那边我肯定是要去的!我还要告诉王奶奶,你在家里养小三!”
被他说的一愣,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孙宇和轻笑:“你这孩子,可不许乱说!”
小烛龙挣了挣,娇憨应声:“哼!”
站起身,揉了揉小烛龙的头发,孙宇和直声笑答:“龙龙最乖了,把这些调料都拿回去吧!放回去后,去旁边玩,记得明天上午来找爷爷。
终还是端在手里,小烛龙认真的说了句:“我不会忘的!”而后,转身跑向孙宅。
恢复人形的青凤大帝,看着渐渐跑远的小男孩背影,冷不防的对孙宇和问:“你对你的孙子这般宠爱,为什么不能匀一点给千灵大界的众存在?”
看见小烛龙跑进客厅,孙宇和转身对着青凤大帝:“我匀没匀也不需要告诉你呀!将来,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察觉他在看自己,青凤大帝扭脸回看他,语气清冷:“我已经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也解开了对我的压制,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吃我了。”
走到鹅颈椅旁,轻轻坐下,伸了个懒腰:“自始至终,我也没说要吃你,即便真的烤了你,那也是为我孙子烤的。”
缓步走到他的对面,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抬起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孙宇和随口一句:“你可以猜猜看。”
青凤大帝轻蔑一笑:“呵呵!男人!”随后,竟开始宽衣解带。
见她的腰带落在地上,孙宇和愣了愣,皱眉问:“你这是做什么?”
脱下外衫,扔在他的脸上,青凤大帝冷声回答:“何必装模作样?听你刚才与你孙子的对话,你妻子并不在家,你又把你孙子支走了,无非就是想要我。”
一把扯开脸上的香衣,扔回给她,孙宇和面露寒霜:“即便你对河主有偏见,也不该对我有偏见,我妻子现下的确不在这里,但在我心中,她一直在。”
望着已回到自己手里的外衫,青凤大帝一脸呆愣愣的,竟有点不知所措。
见状,孙宇和冷声提醒:“把衣服穿好,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依言又穿好衣服,青凤大帝红着脸颊,坐在他的身旁。
待她坐下,孙宇和冷声冷气:“你之前说你们青凤一族只忠于千灵大道,看来你们是相信道师山所谓的为大道服务的口号了。”
脸颊两边发烫,青凤大帝老实回应:“至少到我来之前,五反军仍没有公开宣称,已获得千灵大道的加持。”
“道师山谎话连篇,你凭什么相信他们不是在撒谎?”
“是千灵大道命令道师山,让我青凤一族镇守端阳小域的。”
“有何凭证?”
“道师山的人于我族圣地,跪拜千灵大道所赠信物,那信物激发了祖凤虚像,证实了他们是正统。”
“就这?”
“就这已经足够!”
“若是我能让你们的祖凤,当面与你对话呢?”
没忍住扭过头警惕的看向他,青凤大帝选择了闭口不言。
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孙宇和自问自答:“你不用紧张,我与命运虽同为河主,但至今毫无交集,有我这个河主愿意庇护她,想来命运也得掂量掂量该不该给我个面子吧!”
明白了他的打算,青凤大帝低头沉声:“祖凤踪迹,我族也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她必然还存在,否则,虚影绝不会出现。”
“我既然说了,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只管告诉我,如果我做成这件事,你会不会选择反叛千灵大道?”
“你的提议,很有诱惑性,但我不能这样做,命令我族忠于千灵大道的,是祖凤大人,真正一直这么做的,却是我们自己,长久以来,我族早已经达成完全共识,绝对不会背叛千灵大道。”
“很好,我突然有点喜欢你了。”
赶忙护住自己,离他远了一点,青凤大帝目现惊恐,更加警惕的看着他。
见她如此这般,孙宇和呵呵一笑:“你别误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能忠于自己内心的存在,都是值得敬佩的,我可以为你们开个特例,允许你保持中立,但明面上,你得公开宣称,与五反军同气连枝。”
“这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存在,来当监督者,或者说是观察员,你要用你的眼睛去看,去了解,我们与道师山到底谁才是对的!”
“想当这个观察员,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除了口头上的支持以外,没有额外的代价。”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对千灵大界的原住民倾注关爱?我是不是真的在给千灵大界带来灾难?”
“我不会偏袒你的。”
“最好不要偏袒,也请你不要先入为主,要务必公平公正的去做好这个观察员。”
“你会给我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好处给你。”
“我不干!”
“为了保证你公平公正,我真的不能给你任何好处。”
“让我做事,不给报酬,你当我傻呀!”
“将来人家知道了,会说你是被我收买的。”
“少用这种话骗我,公平公正在于我自己,只要我做出的评判确实不偏不倚,谁能质疑我?”
“呵呵!好吧!根据你的成果,我会给你相应的好处。”
“比如?”
“成就天帝的秘法,以及你们一族血脉升级的宝丹之类的。”
“不会像哄你孙子一样,随口胡诌吧?”
“我没有骗他,自然也不会骗你!”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真人族。”
“千万别爱上我,我有妻子的。”
“呸!你想的美!”
以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孙宇和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一触即离。
“你…你干嘛!”
“我想看看你这样一个敢脱衣奉体的女子,突然被男人亲了一下,会有什么反应!”
“你…”
“哈哈哈哈!我逗你的,刚刚是为了趁你心神不宁,在你的意识深处,种下一枚我的大道印,假设,我是说假设,道师山万一无法容忍你的公正评判,凭它,可以保你绝对不死。”
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脸上又浮现出红晕。
“我送你回去吧!端阳之战应该已经结束了,现在你的族人肯定在到处找你,你的子民也肯定需要你去安抚。”
像是才想起来一样,青凤大帝急忙站起身,却发现孙宇和忽然面色凝重,似乎是在等谁。
“怎么了?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并没搭理她,孙宇和直直的看向孙宅院门。
“妹夫不好了!咦,青凤大帝,你怎么在这里?”
“大舅哥,先别管这个,你这么急匆匆的来,是不是战事有变?”
“我们的战事很顺利,只是…”
“直说无妨!”
“道师山对和字旗动手了!”
“他们做了什么?”
“道师山的三大座尊,各自派遣自己的弟子,分别对北天、西天、南天三大域,发动了恐怖分子大清洗运动,凡是打着你旗号的,与之有关的所有存在,都被定义为恐怖分子,遭受残酷血洗,他们还大肆宣传,主要责任在你。”
“和字旗的,没有反抗吗?”
“实力差距过大,反抗没起作用。”
“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以你的名义,向道师山发布禁止令,勒令他们停止对和字旗的迫害,如果必要,你最好能亲自出手一次。”
“大舅哥,你这是想要和字旗的死的更快一些。”
“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之前说过,必要的时候,我们要不遗余力的公开谴责和字旗,这就是我的做法。”
“妹夫,真这样干,我们恐怕会多些敌人出来!”
“大舅哥,道师山想找软柿子捏,我们只需要让软柿子不存在,就可以了,你那种做法,相当于承认和字旗与我们有牵连,那他们可就成了板上钉钉的恐怖分子,我让你谴责一部分,静默一部分,既能替他们证明清白,也能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做,道师山之前让别人替他们当炮灰,如今采取行动,竟然蠢到肆意屠杀未公开反叛他们的人,我们有责任让大界人明白自己的立场,更要让他们知道谁是谁非!”
“妹夫,这样做肯定会影响你之前的战略规划。”
“战略规划有近有远,我们最终的大战略目标,是让道师山在千灵大界彻底的消失,连重新建立的可能都没有,为此,我们必须要牢牢的抓住他们的每一次失误,作出对应的战略调整,只要不影响最终的目标,当前的战略规划都可以更改,战争不是一成不变的游戏,而是随机应变的赌局,我们想要赢得彻底,必须要识破他们的所有后手,予以不可更改的战略打击,赢是我们唯一的目的,赢得漂亮更是我们的最高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