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语气不太好。”宁谨言是个很温和的人,能把他气成这样,段宜也是有本事的。
段宜见宁谨言服软,担忧道:“那现在怎么办啊?”
祸是她闯的,小语儿肯定在回家的路上了。
这要是回来,看到阿姨那样,心里肯定会受不了。
“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妈妈的身体不适合转移,宁语回来,他也不能拒之门外。
不知道,她看到妈妈的身体状况,会变成什么样。
她从小就爱钻牛角尖,执拗的很。
“是我好心办坏事了。”段宜小心认错。
宁谨言摸了摸段宜的头,温柔的说道:“没事,我能处理。”
无论段宜给他闯出什么祸,他都能够处理的下来。
几个小时后,宁语的直升机落在宁谨言的别墅的后院。
她走下直升机,直奔房内。
“小语儿。”段宜立刻迎上去,宁语风尘仆仆的进了屋内,左右看了一下,问道:“嫂子,我妈呢?”
“她在楼上。”段宜回答。
宁语立刻往楼梯那走去,刚上两个台阶,宁谨言就从上面走下来,拦住了宁语的路:“现在你不能去见她。”
“什么?”宁语不明白。
宁谨言嫌弃的看了一下她身上,“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那个房间里,不能出现灰尘,会有细菌。
“这时候你让我洗澡?”宁语差点疯了。
宁谨言冷言:“你想带着这一身细菌去见她?”
宁语低头看了一下,好像她确实没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段宜则过来拉宁语,“走,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上去,那个房间现在是无菌室。”
“恩。”
宁语乖乖的洗了澡洗了头,换了上了段宜的衣服。
以前她们也会互穿衣服,所以宁语没觉得什么不对劲。
“走吧。”
宁谨言看着收拾干净的宁语,满意了,这才带她上了楼。
走到房门口,宁语忽然停止。
宁谨言挑眉:“怎么停住了?”
宁语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宁谨言站在门口:“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同时给房间内的所有医护人员使了个眼色,他们纷纷离开了房间。
“谢谢。”
宁语很感激宁谨言这样的做法。
房间门关上之后,宁语看清了房间内的陈设。
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妈妈的喜好布置,她的第一眼看向床边,可是床上平平整整,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神又落在落地窗前的那辆轮椅。
那个背影。
轮椅上的人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声音,宁语忽然感觉脚下有千斤之重。
“妈。”宁语轻唤。
宁语还深刻的记得,当她被爆出来未婚先孕的时候,妈妈那失望的眼神,永远的留在她的心底。所以她害怕面对,害怕面对家里人的职责,害怕看到她最亲的人失望的眼神。
那会摧毁她一直坚持下去的意志力。
就这么轻轻一唤。
女人依然没有回头,宁语仿若未闻,仍然纹丝不动。
她还在怪我,宁语心里微叹。
“对不起。”宁语向女人鞠躬,然后转身想离开。
她还是太软弱了。
不敢面对她。
而这里的一切在监控室的宁谨言和段宜都看在眼里,段宜见宁语要走,立刻急了,“她怎么不走过去呢?”
“……”宁谨言了解宁语,她根本没想到那一层。
“我要跟她说说去。”说着,段宜就往外走。
宁谨言忽然拉住段宜的手:“先等等,不要着急。”
就这时,刚走两步的宁语,脚步忽然停住,心念一动,不对劲。
妈妈不可能完全不搭理她。
就算生气,也不会如此。
见宁语停下来,段宜又收回了脚步,继续坐在电脑前看着监控。
她又转回身,一步一步的朝女人走去。
每一步,仿佛有千斤之重,七年未见,您还好吗?
走到女人的侧边,宁语看清了女人的真面目,跟七年前相比仿佛没有改变的脸,一丝皱纹都不曾出现过。
女人的眼神并不聚焦,脸上也没有神采。
宁语咽了一下口水,这是怎么回事?慢慢的蹲下身,伸手附在女人的手背上。
这是一双很细嫩的手,一看就知道平时绝对没有做过什么粗活,从小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苦。宁语的手却不一样,她手上充满了老茧,她身上有很多的痕迹,也有很多疤痕,新伤旧伤,可是真正训练留下来的伤痕只有一双手。
不相称的两双手相碰,宁语感受到了来自手背的僵硬。
“妈,您怎么了?”宁语慌了。
宁谨言盯着显示器,突然起身离开了监控室。
段宜想了想,就没跟着。
毕竟这是他们兄妹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干涉。
“妈……”
“妈您看看我。”
“我是小语儿呀。”
女人没有理她,只是在提到小语儿的时候,她的眼神好像恢复了一点神采,宁语直接蹲在她面前,女人看清了她的面容。
女人似乎很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来。
“妈,您这是到底怎么了?”
宁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问题。
“咔。”房间门被推开,宁谨言从门外抬脚走了进来,宁语忽然看向宁谨言,有点慌,“哥,妈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什么病能让一个人不能说话不能动?
就这么一句话,女人的眼眶突然红了,眼睛里荧光闪烁,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宁语心里更慌了。
宁谨言没有回答宁语的话,他走到女人面前,柔声的引导:“妈,您不是想见小语儿吗?小语儿现在就在您面前,您不想看看她吗?”
女人的眼神开始慢慢地恢复了焦距,对上了宁语的双眼,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宁语心中一痛。
“妈,我是小语儿呀,您不认识我了吗?”宁语压下心里的痛,努力的跟女人解释自己。
女人看着宁语,一句话不说,只是眼泪不停地流。
“对不起,我错了。”宁语心里的那道伤痕仿佛被彻底的撕开,一直不愿意愈合的伤口,就这么被宁语狠狠的撕裂。
七年了。
她到底在坚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