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鲁图尔没有给刘建他们太多的时间思考和反应,壮硕的双脚往骏马身上用力一夹,吆喝一声,四周的匈奴武士手持大刀一涌而上,箭雨迅猛而至,双方立刻陷入混战。
卫嬷嬷护主心切,用力一推,就把半昏迷的窦漪房丢给了常喜,想也不想地爬回到銮车上。谁知,人还没推开车门,三支冷箭从后射中背部,卫嬷嬷瞪大眼睛,吐着血丝的嘴里挤出最后的话:“敏……姑娘……快逃……”
话还没说完,一个匈奴武士冲了上来,在她脖子上补了一刀,鲜血喷洒而出,溅红了车门。卫嬷嬷瘫软的身子往前倾倒,车门顺势推开,惊起里面一声尖叫。
常喜先被卫嬷嬷反常的反应吓了一跳,继而又被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扶得住软趴趴的新娘子,直接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刘建和刘恒同时回头,急切地扑过去,想去接住那抹鲜红的娇影。
常喜登时尿湿了裤子,刀光剑影吓得他惊慌失措,双手着地,屁股和脚蹬地后退,心里直呼娘亲。鲜红的盖头依然覆盖在脸上,窦漪房昏昏沉沉的,也做不出什么反应来。
刘恒的身形比刘建更矫健一些,长臂一揽,在红衣落地之前把人稳稳地收入怀里。晕乎乎的窦漪房视线受阻,意识涣散,腰间传来的热度带着莫名的熟悉感,意外地安抚了她慌乱的心情。
刘建诧异地看了刘恒一眼,銮车的方向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几个彪悍的匈奴武士持刀往车子劈了过去,车顶的华盖顿时散了架,一个娇小瘦弱的身子在里面双手抱肩,发着抖在哭泣。
还在诧异中的刘建瞪大了眼,刘敏穿着粉色的襦裙坐在破烂不堪的车子里无助地抽泣。他看了刘恒怀里的新娘一眼,又看向车上的刘敏,满腹疑问,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风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往銮车的方向,道:“那……才是营陵侯府的敏姑娘!”
库鲁图尔喝道:“嗬……就说你们汉人奸狡、不可信,果然送了个假公主过来欺辱我们匈奴!我库鲁图尔今天就要为单于出一口恶气。”反手一劈,把刘风的天灵盖劈成两半,紧接着挥舞起大刀往刘敏的方向杀了过去。
刘建想不了那么多,奋身冲到刘敏的跟前,咬着牙,长剑抵住库鲁图尔的攻击。库鲁图尔是匈奴有名的大力士,手臂粗壮得像熊一样,刘建拼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一步步地被逼退。
刘敏泪流满脸,一颗心全悬在刘建的身上,“建……哥哥。”
张武一边指挥着手下的精兵抵挡住匈奴的进攻,一边策马前来相助,蹡蹡两下,把库鲁图尔的大刀给挡了回去。
刘恒抱起窦漪房,极快地环视一圈,匈奴伏兵有备而来,他们挡得住明刀,未必防得了暗箭,更可况还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其他援兵埋伏,以一敌百只怕不是上上之策。刘敏和窦漪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被下了药还没恢复意识,保护她们的安全才是重点,不宜恋战。
他一手揪起常喜的后领,往前一扔,把人直接抛到张武的马上,扬声下令道:“护人为上,不可恋战。大汉的援军就在不远的地方!”
张武高声领命:“诺!”在场的大汉精兵奋起而上,捉紧机会杀出重围。
刘恒抱住窦漪房旋身上马,那片鲜红的盖头迎风落地,露出里面迷糊的娇颜,双眼迷离,红唇轻启,吐出如兰芬芳。大敌当前,刘恒脸上依然挂着往日那抹不羁的微笑,好似没有被眼前的混战影响到似的,漆黑的瞳仁因为怀里的娇美的容颜变得更加明亮。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小家伙,抱紧我。”
窦漪房脑里依旧浆糊一团,恍惚中只觉得这样的话语异常熟悉可信,听话地抬起手,圈住他的颈项。她难得的温顺让他十分满意,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扩大了几分,邪恶地在寻思着:以后是不是该学学卫嬷嬷适当地下点药,好让小野猫变成温顺小绵羊呢。
张武劈了两个匈奴武士,狠狠地瞪了“不务正业”的主子一眼,喝道:“要温存回家再说,现在先想想怎么杀出去!”啪啪又砍断了几根飞驰的冷箭,鄙夷地瞅了瞅同骑一马的常喜。明明同样在救人,凭什么主子捞了个软妹子,自己却被丢了个满裤子骚味的狗腿公公。
满胸气恼无法发泄,全凝在手中的长剑,化作凌厉的招式,对付蜂拥而至的匈奴武士。
刘建和刘敏同骑一马,刘敏从后方紧紧地圈住他精壮的腰身,脸上泪痕仍犹未干。刘恒高声喝令,极大地激扬起大汉兵卫的战意,长剑在空中划出朵朵剑花,剑风扫过之处敌人随即倒下。
“众将听令,库鲁图尔假扮使臣,辱我大汉,杀之无赦!我们大汉的军队就在前方,大家一起杀出去,联手大军,抵挡匈奴叛军!”刘恒的声音划破长空,将士们高声附和,斗志高昂!
库鲁图尔带来的这批匈奴武士只是一帮乌合之众,不过是看在他开出的丰厚条件才聚在一起的,打算干完这一票好回去吃香喝辣。哪知道遇上的对手居然这么强,跟库鲁图尔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这只是送嫁队伍里落单的小部队吗?怎么一个个身手了得,打了这么久,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真假公主如今均被救起,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公都伤不到半分,原本跃跃欲试的斗志不禁焉了下去。
两军交战,拼的不仅仅是战斗力,更是斗志。这一点,在代国长年和匈奴对峙的刘恒和张武深谙其义,趁机会一鼓作气吆喝冲出重围。
刘建虽然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但为了保护身后的爱人,义无反顾地扬起长剑,与兄长一起作战。
秋风、黄沙、刀光、剑影,杀出重重血影!男儿意、女红妆,交织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
库鲁图尔满脸的肥肉抽搐了一下,羞愤涌上心头,络腮胡下的脸红彤彤的,牙齿磨着痒痒痛。一咬牙,从胸口不知掏出了什么东西,往天上一抛,砰的炸出一阵黑烟。
刘恒一看,已知不妙,库鲁图尔有勇无谋,竟敢假扮使臣,还似乎看出了掉包公主的事情,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暗中操纵着些什么。
“大家小心,恐防有诈!”
库鲁图尔狞笑,道:“代王殿下,你们的死期到了!哈哈哈……”
不知从何处响起鸣金之音,张武反应得最快:“乌孙氏!是乌孙氏的入阵号!”
刘恒扯了下嘴角,眯起眼睛,轻蔑地盯紧库鲁图尔:“堂堂匈奴左将军之子,竟然勾结乌孙氏,叛逆冒顿单于!好个匈奴叛将!”
“冒顿算什么家伙!还不是靠杀死自己老子当上大王的!他可以,我怎么就不可以了!你们大汉刘氏又算什么东西,烧几座城墙,还不是乖乖地奉上美女来和亲!我呸!”
刘恒的脸色越听越凝重,漆黑的眸子里渐渐覆上一层寒冰。
库鲁图尔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刘恒的变化,径自说下去:“管你真公主嫁公主,两个女人我都要了!尤其你怀里那个软腻腻的,正好帮我暖床……”
银光转瞬间划过眼前,库鲁图尔的嘴喷出大量鲜血,嘴唇两边的肌肉活生生被割裂,里面的牙齿带着血暴露在人前!再一看,刘恒的马和剑好似闪电一样,来去如风,冰冷的剑尖上滴着淋漓的血迹。
库鲁图尔捂住受伤的嘴,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痛得说不出话来,应该说动一下都会牵扯出撕裂的剧痛。
俊眸冷峻,薄唇抿出寒意,张武看得出来,主子已动了杀意。
乌孙氏的伏兵迅速地赶来援助,涌现的武士越来越多,而且跟库鲁图尔的手下不一样,这次来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乌孙氏近来饱受匈奴的打压,差点就像大小月氏那样被吞并,所以才孤注一掷,离间库鲁图尔挑拨匈奴和大汉之间的仇恨!
“杀出去!”张武扬剑下令,众将大喝,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刘恒和张武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回过头快速地对刘建道:“跟在我后面杀出重围,汇合大部队!”
刘建点头,握紧圈在腰间的小手,对自己身后的刘敏一字一句地作出承诺:“就算拼了我条命,我也不会让他们伤你一根头发!”
刘敏抱在他腰间的手紧了几分,脸颊靠在他宽厚的背上,回了一句人生最坚定的四个字:“誓与君同!”
刘建怔了怔,心里涌起股股暖意,眼前的兵荒马乱已然无惧,感受到的是此生最大的鼓舞。一生得一人心,夫复何求!
旋即挥舞起手中长剑,挥出的每个招式,都是对她爱意最深沉的回应。
刘恒清浅地勾勾唇,那个宫里最自卑自怜的小弟弟,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宽厚的背影多了一份担当。怀里的小美人嘤咛一声,青黛微蹙,激烈的打斗声让她非常不适,无意识地蠕动起来。
他叹了一声,同样是护花,自己的待遇怎么就苦逼这么多呢!
十几个手持长戟的乌孙武士一涌而上,刘恒灵活自如地控制着胯/下的骏马,连剑都没耍,凭借驭马的技术直接把这些武士全部撂倒。双腿使劲一夹,马儿嘶叫,踏风而去。
张武摇了摇头,领着众将士把涌现的伏兵杀得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