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夭双臂撑着身子,久久不能回神,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梦中的那句话:“你为天下而生,切莫因一己私心,毁了所有。”
“难道,我真的要嫁给他。”
“灼之,我能给你的,你只能承受,不能反抗!”
祁霖的这一句话突然从脑海里浮现,谢夭的手指骤然抓紧了薄被,眼中的冰冷匆匆划过。
清风吹进房间,纱幔被吹的轻轻飘动,床内的人儿心思复杂。
是日,并肩王府。
谢云坐在凉亭的围栏处,眸子里笑意深深的看着池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阿诗将端来的案上的糕点一一在石桌上摆开,阿词则在一侧添茶。
“大嫂。”陌凌叫道。
谢云转眸望了过去,微微点颌,旋即悠悠的站起身来。
“我说怎么在雅竹堂没见到大嫂,原来大嫂躲到了这处。”陌凌边走边说,待到了谢云跟前施施然行了一礼。
阿诗阿词见了陌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他欠了欠身。
陌凌随意的摆了摆手,不甚在乎。
“你大哥近几日事务繁忙,郭伊隔三差五的跑去雅竹堂献殷勤,偏生我还不能跑出去,无奈只能躲在这里。”谢云苦恼出口,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呵呵呵,听说前几日大嫂为了躲避郭伊跑去了玉容宫找怀锦公主,吓得大哥当即带人硬闯玉容宫。”
“见笑见笑。”谢云的脸上有些许的不自然。
“大嫂怎么不去找母妃?”
“哪有这道理?”
“大嫂误会,千盛的意思是,既然这郭伊惹得大嫂心中这般不畅,为何不同母妃说呢?”
“郭家女乃是远客,左不过是我受着一点委屈,这委屈受着便受着,怎可告知母妃,让母妃也跟着心情不虞。”
“大哥与大嫂成婚那日立誓,保证大嫂嫁过来不受分毫委屈,眼下……”
“倒也无妨,反正她斗不过我,来,尝尝茶,我一个朋友送的。”谢云招呼着陌凌。
自打郭伊来了并肩王府的这几日里,明里暗里没少给谢云使绊子,不知是她这计谋太过拙劣还是谢云技高一筹,总之,她下的每一个圈套都能被谢云一眼识破,然后再以更阴毒的方式还击回去。
“难怪丽娘去雅竹堂寻嫂嫂,却不见嫂嫂踪影,原来嫂嫂在这里同二表兄说话。”一道娇柔做作的声音响起。
谢云心中直翻白眼,怎么哪儿都有她!难不成她只有逃去了皇宫才不会跟去?也是,皇宫可不是随意进出之地。
陌凌看出了谢云的烦躁,遂开口道:“你找大嫂何事?”
“昨个儿绣了个鸳鸯绣花枕头,想着今日给嫂嫂送来,全做嫂嫂的新婚礼,这样到了外人嘴中也是挑不出错的。”
“呵呵,你倒是有心。你且放宽了心,这新婚礼你送与不送,外人都不会说什么。在这王府之中,你不必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府中上下均是心思简单之人,不会想这么多。”陌凌冷声辩驳,语调里暗含的意思,落尽郭伊耳中,她不是听不出来。
“二表兄说的是,倒是丽娘多事了。”郭伊了然一笑。
“嫂嫂,这鸳鸯绣枕寒碜了些,希望嫂嫂见后莫要怪罪。丽娘想不出更好的物什来做新婚礼。”郭伊羞赫出声,但眼底的阴霾却是一闪而过。
谢云抬手捏了捏眉心,又来又来!她每日装成这样,当真是不累吗?果然,对付这种人还得是灼之出手合适,灼之,阿姐需要你!
彼时,谢府清韵楼。
写字的谢夭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谁在背后念叨我?”谢夭碎碎念,眉心拧起。
“贵女,可是天气冷些,身子受了寒?”在侧侍奉研磨的阿琴歪了歪头,轻声询问。
“不会,哪就这般娇贵了?研磨吧,明日还要将这副字帖带去逍遥王府。”
“是。”
谢夭又沾了沾墨,继续落笔写字。
再说回谢云这边。
丽娘暗中对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神,侍女眼睫一颤,低下头颅,捧着鸳鸯绣枕,迈着细碎的小步上前,缓缓走上台阶。
“啊!”
捧着枕头的侍女脚下一绊,大声惊呼,身子直直的朝陌凌扑去,可她的眼里掠过一丝欣喜!那原本被她捧着的鸳鸯绣枕,此刻被她抛的老高!
谢云见后,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腹诽:好,假!
陌凌的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身子不着痕迹的闪开来,唇角的笑多了几分冷。
阿诗出手敏捷的接住了鸳鸯绣枕,稳稳的落在谢云身后。
自然的那名侍女扑了个空,与地面来了个大面积的亲密接触。
郭伊心中骂了一句:蠢货!
“世子妃,这是绣花枕。”阿诗上前一步道。
“让嫂嫂见笑了,丽娘这婢女实在登不得台面,瞧瞧,献个绣枕竟也将自己绊倒。”郭伊笑道,面上不显丝毫慌乱与怒意。
八面玲珑,这左右逢源的功夫还真是,练到家了!
谢云盯着郭伊心想。
“不会,到底是没见过大世面,不然也不会这般的没规矩。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多是明白自己倒的时候绝不可连累主子,你这婢女,倒是有几分意思!”谢云懒懒回道。
趴在地上的侍女闻言,面色羞的如煮熟的虾,她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局促的拍了拍裙摆上的土,转身便逃到了郭伊身后,隐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