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便听得谢云的声音传来:“孙媳陌谢氏给祖父敬茶!”
“于归,好姑娘,在并肩王府莫要如此称呼自己。昨日千寂起誓之时已然说明,你是下嫁,何须如此?”
“祖父……”谢云猛然抬头,眼神复杂的望着陌老王爷。
“女子本就拥有名字,何故嫁人后抹去自己名字?你可是我大周朝的沧溟女将军,几时用的这般低微?”陌老王爷凝视谢云,捋了捋胡须。
“是,是孙媳之过。孙媳谢云给祖父敬茶!”谢云缓过神笑道。
“哎!”陌老王爷满意的朗声笑出口,伸手端起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是孙媳敬的茶好喝!”陌老王爷叫道。
接着谢云又为陌文英与顾生盼敬茶,夫妇二人眉眼带笑的端起茶喝了进去,敬过茶,两人又给了谢云两份丰厚的红包。
如此,谢云便彻底成了并肩王府的人。
逍遥王府,琼芳阁。
“小姐,王爷回来了!”柳染推门而进,快步朝郑菖蒲走去,脸上带笑。
“四哥哥回帝京了?”郑菖蒲戴好发簪扭过头,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嗯嗯!”柳染忙点头回应。
郑菖蒲霍然起身,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自莳花宴魏玞把她带来这里到现在,她住在逍遥王府已有十日。
莳花宴的第二日,魏玞辞别郑菖蒲,前往金城处理旱灾。临行前,特地叮嘱府中上下,务必照顾好郑菖蒲,如有丝毫怠慢,他回来后立即杖毙!
逍遥王府大门口,魏玞急匆匆的下了马,风尘仆仆的归来,大步流星的向府内走去,面色紧绷,眼神凶恶,不知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糟心事。
“四哥哥!”娇柔不做作的声线忽而传来,入了魏玞耳中。
魏玞听到声音,骤然回神,一路上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面部线条刹那间柔和了下来。
锐利的鹰眸望向声源处,唇角勾起,荡开一抹笑容。眼神不似方才那般凶恶,反而柔和的像一池春水。
随行回来的人见状,暗自咂舌:王爷这变脸速度比锦官城那些专门表演变脸的还快!
一具柔软的娇躯扑进了魏玞的怀里,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魏玞抬手拥入怀中,紧紧的,不肯撒手。于他而言,郑菖蒲是他最后的善良。
郑菖蒲闭眼贪婪的闻着魏玞身上的香气。
“菖蒲,我不在府里,下人可有苛责怠慢?”魏玞的声音自郑菖蒲头顶上方响起。
“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就像在锦官城的时候。四哥哥,我好想你。”
“四哥哥也想菖蒲。”
“四哥哥,菖蒲给你的长剑打了个穗子,你过来瞧瞧!”郑菖蒲拉起魏玞的手,跑去了琼芳阁。
盯着郑菖蒲那到背影,魏玞想起了在锦官城的第六年,初遇郑菖蒲的时候。
冬季的锦官城,潮湿阴冷,寒风刺骨。街上的人寥寥无几,过往的行人无不哈气搓手,裹紧身上的棉衣,步履艰难的在雪地里行走,大雪纷飞,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触目的颜色,除了白还是白,再无其他颜色的点缀。
天空之上的阳光时有时无,这大雪连下了两三日,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而魏玞此时正坐在茶馆里的一间屋里,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专门烧水的小暖炉,暖炉旁的茶盏里,茶水热气腾腾,雾白的颜色袅袅升起,最后化为虚无。
魏玞欣赏着雪景,心中怡然自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爹,爹,不要把我卖了,求求你,不要卖了我,求你,求求你!”茶馆外面楼下的街旁,一个女孩儿衣衫褴褛,单薄的让人心疼,浑身上下肮脏不堪,一张小脸花里胡哨的,像只小花猫,蒙头垢面,瞧不清面容。
眼下那个小女孩儿正双膝跪地,冻得通红的小手不停的搓热取暖,黝黑发亮的一双大眼充满了祈求。
她想求,求面前这个嗜赌成性的父亲不要把自己卖给赌场,她不要!
“哼,不要?老子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你吃闲饭的,现在,是报答老子的时候了!这个贱丫头卖给你们了,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折腾的差不多了再送去青楼陪客,赚来的钱全都归你们,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不!”男人粗矿的说道,眼神异常嫌恶的盯着小女孩儿。
跪在雪地里的小女孩儿不断的哀求着,磕着头,求自己的父亲能够改变心意。
“爹,不要卖我,我好好洗衣做饭,好好照顾弟弟,你不要卖我,我保证我乖乖的,我听话,我绝对听话!你不要卖我,不要卖我,我求你了爹!”
很快,小女孩儿的额头见了血,洁白的雪地上被一点点红色晕染开来,像极了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郑六子,这可是你说得!郑六子,你现在可还有反悔的机会。不然,待会儿我可就带走了!”
“既然说了卖给你们抵债了,那肯定是抵债了!赶快带走,赶快带走!”男人一脸不耐烦的摆着手。
“不,爹!”小女孩儿终是被几名彪形大汉拖着离开,伴随着女孩儿的哭声,雪地上多了一道蜿蜒曲折的长痕。
坐在茶馆里的魏玞瞧见后,指派了几个人,对他们低语了几句便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