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夭面色如常,无波无澜,只是睫毛轻颤。
良久,谢夭唇畔微勾,转身向祁霖行礼。
“承蒙麒麟太子厚爱,恕迎霜不敬,太子妃之位,迎霜担待不起。”谢夭低眉顺眼,语气不卑不亢,说完话她站直身子,抬起头,直视祁霖的双眼。
谢夭的水目里一片清澈,干净不染。
那般清淡悦耳的声音落在祁霖耳中显得有几分刺耳,衣袖下的手骤然蜷起,唇角的笑弧扩大一分。
“可除了你,便再无旁人配得上这太子妃之位,灼之,你可明白?”祁霖低语,眼神晦暗不明。
“阿姐可是告诉了你我的乳名?”谢夭眉头轻蹙,模样甚是惹人怜惜。
“怎么,本宫不能查吗?”
“果然,太子殿下一点都不像旁人口中的模样。”谢夭冷笑一声。
“本宫且问你,你不肯嫁于本宫,做本宫的太子妃,是不是因为逍遥王魏玞!”祁霖问他,语气里含着几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颤抖。
“太子殿下可知,知道的事情越多,对自身的处境愈加不利。”谢夭秀眉轻挑。
“本宫何曾惧过!你只管回答是与否。”
“否。家中亲人舍不下迎霜,若是嫁去梁国,怕是阿姐第一个不允。因而,迎霜劝太子殿下打消这个念头。”
“打消?这是不可能的。本宫只说一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妄迎霜贵女莫要嫌弃才是。”祁霖无赖道。
“呵,冥顽不灵。”谢夭冷嘲一声,她言尽于此,祁霖听不听是他的事。
谢府,澈棠楼。谢云姿态放诞不羁的躺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饮酒。
头枕在左胳膊的小臂上,广袖滑落至肘关节处,眼眸半阖,玉面双颊染上几许艳色,右手耷拉着,手中握着小酒坛,一晃一晃的,单曲着一条右腿,左腿伸的笔直。层层叠叠的白色裙摆肆意淌下。
月光倾泻而下,给她镀上了一层银色光晕,真真是像极了神女。
“今朝有酒今朝醉!”谢云迷蒙着一双眼,口中说些醉话。
“何以解忧!”
“唯海棠颜!”一道男声在不远处传来,谢云听了,脑子清醒了几分!
“风华郡主好兴致,夜间饮酒!”嬉笑的声音自树下响起。
“嘁,崔大公子身上的伤可是好利索了?前几日在冬瞿楼见你时,身子还有些不大利索,此番前来谢府又是讨打吃不成?”谢云说着又喝了口酒,语气里含着几分漫不经心。
崔阳泽停住脚步,抬手挽起衣袖,露出细白无力的胳膊,随即将手放在粗壮的树干上,喘了几口气。
这谢府的墙可真高,这府内也真大!走这半天能把他累死!
但见崔阳泽掏出怀里的一方手帕,擦了擦汗。
“你啊你,下手没个轻重,害本公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来月。长云,本公子不得不说你几句,整天喊打喊杀的,有几分姑娘家的样子。本公子总觉得,你生错了身。”
“呵,生错了身,若是男儿身,兴许不会爱错人。”谢云嗫嚅一句。
“对了,长云,我听外面都传,皇上下旨昭告天下,将你嫁于并肩王府的惊鸿世子?”
“嗯,不假。”谢云轻声应他。
“甚好!甚好!”崔阳泽面上一喜,语气里带着几分欢悦。
“你二人极为般配,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你二人很般配的!”
“青德,听你声音,你似乎很高兴我能嫁给陌苏。”
“想当初,你二人的情谊羡煞旁人,不是你寻他,便是他寻你。对了,长临省的,你二人的感情是长临看着的。”崔阳泽一拍脑门,自顾自的说着。
躺在树上的谢云听了,眉头轻蹙,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我同陌苏,有过一段情?”谢云忍不住问他。
“瞧我这脑子,我一高兴就忘了,你丢了同陌苏的记忆。”崔阳泽叹息一声。
“话说回来,本公子夜时翻墙来谢府,来澈棠楼寻你,是为了你的海棠颜。”崔阳泽抬头仰视谢云,红唇一启一合。
“前些日子给你的,你又喝完了?”
“长云,你以为,只有我爱喝你的海棠颜吗?老头子稀罕的很。”
“都告诫你了,省着点儿喝,两三年才出十来坛海棠颜。你回回来我这儿都要搬走多数!”
“实在是海棠颜比寻常的酒好喝,喝上一口,便再也喝不下旁的酒了。而今,被你这酒养叼了。”崔阳泽笑着高声道。
“老地方,去搬吧。”
“多谢。”
“给我多留点儿。”
“再议!”
“崔阳泽,下次若是再遇你,我定要再扒你一层皮!”谢云有些气恼,崔阳泽折扇一开,摇着扇子大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