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炭盆里的炭依旧发出细小的“滋滋”声。
“于归,我此番请你过来,是有一事告诉你。”魏锦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才道。
“你说。”
“当年重阳宫宴上的忘情水一计,是四皇兄在背后指使的我。”
谢云眼神有一丝错愕,她想不到魏锦就这样把当年在重阳宫宴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年的重阳宫宴上可是有他在?”
魏锦轻轻摇头。
“他不在?”谢云见此,惊疑一声。
“那他是如何做到将所有的大局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四皇兄自十二年前被父皇封王去了封地后便在没回来过。”说到这儿魏锦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年我喜欢陌苏的事情不知是如何传到他的耳中的,他自此长与我通信。后来,我听闻,你与陌苏即将订婚成亲,心中甚为焦急,与四皇兄通信时,便将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四皇兄为我出了一个主意,他让我去醉清街的秋萧楼,说秋萧楼的那位胡人老板娘有忘情水,饮之,可叫人忘记心中最喜欢的人。”
“我一时上头,便命丹砂拿着我的出宫令牌,悄悄出宫,去了秋萧楼,用重金买下了一小瓶忘情水。”
“到了重阳宫宴那日,我让绾青指使了一个毫不知情的小宫女,以出宫诱她,使她心动,助我调换了你的酒水。”魏锦一口气将当年的所有真相都告诉了谢云。
说完了的她,眼神偷瞄了一眼谢云,心脏跳的厉害。
她把当年害她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那她还会与自己做朋友吗?她是没什么朋友的,魏绣未出嫁时,她们两个常在一处腻着。史琳琅不与她们两个一起玩儿,是以,与她做朋友的人可说的上是没有。
好半晌,魏锦见谢云依旧是神色如常,心紧紧地向上提着,掌心逐渐渗出了汗水。她们两个虽说化敌为友,但魏锦与她接触甚少,拿捏不准此时谢云的心思。
“于归?”
魏锦终究是受不住内心的煎熬,遂出声叫道。
“嗯?啊!”谢云转眸望向魏锦,“刚刚我在想事情出神了。”
“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是了!明锦,我说过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去犯下的错未来是不可能再弥补回来的。”
“我始终觉得对你不住。”
“好了,这事儿就此翻篇吧。”谢云将素手放在魏锦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
魏锦抬眼凝视着谢云,眼眶中蓄起了泪花。
“我原以为当年之事是你一人的手笔,没想到……”
“重阳宫宴的幕后主使是他,可我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当时我若不那么的鬼迷心窍,四皇兄也钻不得空子,而你与惊鸿世子也不会耽误这么久。”
“嗐,也许我与他当时是时候未到,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只当做是上天对我与他的考验吧,你不必在心中过多的自责。”
“还有一事我也要多谢你。”
“什么事?”
“魏绣小产之事,多谢你不计前嫌肯出手让迎霜贵女施手救命。”
“也不算是不计前嫌,明锦,你知道吗。当初萧翊亲自求到谢府时,我问过他的。我问他,为何救魏绣,是因儿女私情,还是为的北疆。”谢云说到此处,不禁陷入了回忆中。
“他道,为北疆。我的确恨他,可我也清楚明白,儿女私情比不过家国大义。若是魏绣死在了大周,北疆届时以此为由发动战争,对百姓而言必将是一场生灵涂炭,好容易换的如今安稳的生活,我何必因区区私情牵扯这么多。再者我只当是给我们三人画上一个句号。”
“那当初贵女嫁往梁国一事……”魏锦抿了抿唇,眉尖若蹙。
“我知你不是心狠之人。”她又道。
“外头的风言风语我是清楚的,无非就是,灼之待我那般的好,我如何心狠至此,一定要她嫁给麒麟太子。”
魏锦清淡无波的眼眸盯着谢云的侧颜,静静的倾听着。
“谢夭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是谢家。她要明白,谢家人的生死从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大周。她迟早是要为大周奉献出自己,她想嫁一普通人,不远嫁,那怎么可能?况且,她的婚事是皇上首肯的,她闹出那样的大事,是要将谢家置于何地?其次,祁霖求娶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和亲。”
魏锦听到这儿,略有几分疑惑。
“祁霖即便不会要求娶她,还会有其他女子作为和亲人选。谢夭那次的事折腾出来,可说得上是在打梁国与皇帝的脸,这并非是小事,祁霖的身后是梁国,祁霖求娶的已不再是谢夭,谢夭那时已经不仅是代表的谢家了,她的身后更是整个大周!故而皇帝若是追究起来,再加上百官的弹劾。”
“我明白了。”魏锦了然。
“谢家经不起皇帝的再一次怀疑,所以她必须要嫁!明锦,这便是谢家人的身不由己。再者,祁霖对她是真心的,我对祁霖也甚为了解。”
“那时,谢家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唯灼之一人,只以为是……”谢云叹了口气。
“于归,你适才说你在想事情?”魏锦另起话头。
“我大抵能猜到逍遥王要做什么了。”谢云沉声,面上微凛。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道:“九五!”
“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便能说得通了。”
“灼之于他而言并无太大作用,宜室尚且年幼,他唯有拆散我与陌苏。况我手握兵权,听调不听宣,娶我可比娶任何一位名门望族的小姐都要有利。夺那个位子,我可是一大助力。”
“这般说来,四皇兄下的这盘棋可就太大了。九岁离京时在皇宫之中留下眼线,未雨绸缪,后有重阳宫宴一事。”
“近来我听陌苏说,朝中大臣已经开始站队了。”
“是。驸马被我那几位皇兄弄的烦不胜烦。”魏锦对此不免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