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挑去红艳盖头,随手丢给身后侍立的瑞珠,他则含笑向玉人瞧去。
少女凤冠霞帔,虽然神情羞怯慌乱,丝毫不损其绰约妩媚。
眉如远山,星眸璀璨,靥似夭桃,肌肤润泽,盛妆之下较平日更添精致。
遍数前世今生所见,竟无可与之相媲美者!
柳湘莲恍然生出如梦如幻之感,不由微怔。
秦可卿本来因他嬉闹微微生嗔,此时盖头陡然揭开,彼此近在咫尺,气息可闻,尚是她第一次与外男如此接近,对方又是良人,不由的心儿如小鹿,蒙头蒙脑乱撞。
眸光只稍稍与对方接触,便如被烫伤般躲闪回避,不敢直视。
俊秀公子与红妆佳人一时间竟都没了往日的聪颖伶俐,痴痴发呆。
见状,瑞珠不敢出言打扰。
宝珠却嘻嘻而笑,强拉着瑞珠姐姐出去,并随手关了房门。
柳湘莲被绝美之姿惊艳,很快醒过神儿来,不觉喜上眉梢。
见她双手揉捏喜服衣角,纤柔指端已然泛红。
为纾解其紧张情绪,他故意搓着双手,呵呵笑道:“夫人,良辰不可辜负,咱们开始吧。”
“开、开始?”
秦可卿本就紧张,听了这话螓首微侧,望见窗外天光仍旧明亮,更加羞不可遏。
垂头低语道:“可,可还没到晚上呢……”
见她果然误会,柳湘莲哈哈大笑,伸手牵住柔荑,对着那含羞带怯的俏容,笑说道:“胡思乱想什么呢!快随我去招待客人。家里没女眷,只好劳你提前担当女主重任了!”
“见客?女客?”
秦可卿方知刚刚误会了,并非是要白日洞房,稍稍放松。
恼他玩闹,摔了他的手。
随即又紧张起来,刚过门呢,这就要见人了?会不会行止失礼?
忧虑问道:“我可以吗?”
柳湘莲笑着鼓励:“不过是贾家老太太和几位妹妹,都是自家人,难得来家中一回。
再者,她们可都想见见,是谁三生有幸能入柳二郎的法眼呢!”
见他不知羞的自吹自擂,秦可卿生出争胜之心:“哼!难道本姑娘配不上你么?”
说罢,爽利的站了起来,又问道:“就是贾家那位国公诰命?”
贾母作为主婚人,她自然是知道的。
见柳湘莲点头,她便道:“那倒是该去谢谢她老人家。”
秦可卿心细如发,不急着出去,又详细问过众人身份、性情之后,一双新人执手而行,缓步走入内宅花厅。
见他们进来,众人皆息声望去。
男俊女俏,分明一对璧人,神仙眷侣,真天作之合。
二人行过礼,贾母命凤姐送上几样见面礼,又唤秦可卿至身前坐下,老脸上皱纹舒展,喜笑颜开。
打量一番后,她转头对旁侧同来的薛姨妈和王夫人笑说道:“怪不得二郎铁了心要定下这门婚事,眼力见儿果然不差!这样天仙似的人儿,配谁配不得?真真是便宜他了!”
薛姨妈和王夫人自然连声称是,赞不绝口。
秦可卿乃是闺阁弱女,又无母亲带她出门走亲访友,从未曾被人当众这般夸赞,不由羞赧低头,低声谢道:“老祖宗过奖了。”
老太太又抬手指着柳湘莲,对她笑说道:“他是个不老实的皮猴子,最爱胡闹。以后要是敢欺负你,就找我去,看老婆子不收拾他!”
“二郎不欺负我的!”
秦可卿听她说到最后颇有几分严厉,下意识的就帮着柳湘莲辩白。
凤姐伶牙俐齿,打趣笑道:“呵!这还没入洞房呢,秦妹妹就护上了!
可见是郎情妾意,称心如愿的。可惜老太太一番好心,倒里外不是人了!”
惹得众人皆大笑。
秦可卿亦深感羞窘,面色通红,如染胭脂,唯垂首不语。
见可卿因一时失言而受调笑,柳湘莲为她解围,笑说道:“凤姐姐且别取笑,今儿准备了新鲜玩意儿,若是可卿不可来,你还赏不得呢!”
且说凤姐因见了可卿如花似玉,早生顾影自怜之心,见柳二郎又这般怜爱她,想起自家琏二偏对自己漠然相待,日日在外拈花惹草,心中不免有气。
于是便拿柳湘莲来发泄,挑拨说道:“二郎这话儿说的,既是新鲜玩意儿,老祖宗来了许久,你为何不早些拿出来?非要等到秦妹妹来,可见是个小气吝啬的!老祖宗白疼你了!”
众人听了都笑。
几位妹妹也好奇张望,不知他又要玩儿什么花样儿。
柳湘莲对凤姐笑道:“凤姐姐这话却说错了,此事非可卿在场不可。
若她不来,难道这‘情歌’要唱给凤姐姐听?
琏二哥岂不恼我?说不得要和我拼命呢!”
凤姐听了微愣,心道这话莫不是在调戏我?
可再一瞧可卿美艳面容,如此佳人刚刚到手,柳二郎又怎会贪心不足觊觎于她?
只当自己多心了。
众人不解“情歌”是何意,觉得该是艳曲一类,等他解说。
贾宝玉却等不得,他本就是“多情公子”,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忙追问:“情歌?什么情歌?”
柳湘莲摆手笑道:“莫急。”
望向一直在场侍候的香菱,点了点头。
香菱会意一笑,转身出去了。
这会儿众人方察觉,这位香菱姑娘倒是和秦可卿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稍小,多一份憨态。
纷纷打趣柳湘莲,莫非是照着香菱的模样找人?
秦可卿亦留了心。
不久,一对戴着面纱,怀抱琵琶的歌姬袅娜漫步走入厅中,向众人施礼后坐下。
轻拢慢捻,歌喉婉转,唱的却非时下流行的小曲儿。
然情思绵绵,有缠绵不尽之意。
的确堪称“情歌”,名副其实。
众人听得悦耳,曲罢之后,都忙追问是什么。
柳湘莲解释道:“歌舞馆即将开业,此曲名为《红豆》,是预备的曲目之一。
这些女子原是青楼中人,都颇有才艺,或是年岁已长,或是颜色不佳,生计艰难。
入歌舞馆演出也是个出路。”
众人恍然,怪不得都戴面纱呢,还以为是故意增添神秘氛围,原来是年纪容貌之故。
旁人只觉的曲儿好听,贾母见多识广,很有见地的说道:“用语虽浅白,倒比那些艳曲强上许多,更难得二郎一番助人的良善心意。”
贾母定下基调,众人也不吝称赞几句,谈笑之间氛围愉快。
柳湘莲告辞,去外间陪客,让她们娘们自己听曲儿说笑。
他本欲带上贾宝玉,奈何这小子死活不肯去前面,因他老爹在呢,贾母又护短,只好作罢。
等他走了,众人自在谈笑,贾宝玉仍是怏怏不乐。
今儿见了秦可卿,他眼界大开,方知天地所钟非止家中数位姐妹,世间竟大有人在。
秦可卿已近成人,如花之盛绽,青春靓丽,美艳不可方物,远非诸位妹妹所能相比。
即便是最为年长的宝钗也远为逊色,不禁令他触动心肠。
想起女子嫁人之后的霄壤之别,顿生无尽愁绪,忍不住大发感慨:“神仙一样的姐姐,为何偏要嫁人呢?真是可惜了!”
他本是这种痴呆性子,非有不敬心思,说话也不遮掩,声音虽不大,众人却都听到了。
知他有呆性,时不时就要发作,也不理会,只当没听见。
秦可卿不晓得其为人品行,乍听此语,不禁生恼:什么叫“偏要嫁人”?难道她不该嫁?
这小公子看着钟灵毓秀不逊钟弟,谁料竟是个无知无礼的蠢货!
湘云坐在贾宝玉旁边,她性子豪爽磊落,又与柳二郎颇为相投,听不得这没头没脑的糊涂话。
俏脸生寒,眉头蹙起,低声啐他:“呸!大喜日子你又说胡话!秦姐姐嫁给柳哥哥你都觉得可惜,难道要她一辈子不嫁人么?或者……竟是要她也来家里陪你玩不成?”
林黛玉早想说话,一直忍着,见湘云发难,也笑着打趣:“宝哥哥怕是果有此意呢。”
贾宝玉知自己又说错了,神色讪讪,忙摆手表白心意:“我哪有此意?只是、只是……”
终是无从解释,总不能说女子都不该嫁人吧?
岂不是连老祖宗和他亲娘都一股脑的影射了?
见儿子丢人现眼,偏那俩小蹄子竟也不给面子,抓住不放,王夫人心下着恼,嗔道:“老实些!小心回去告诉你老子。”
唬的宝玉身子一缩,再不敢多话。
老太太早就习惯,不以为意。
又听了一会儿曲子,贾家众人方才告辞。
外间宾客也渐渐散去,丫鬟仆妇收拾残席,整座庭院冷清下来。
……
夜幕降临,一勾弯月斜挂于天,星辉愈显灿烂。
一家人吃过饭,又放了一回烟花,漫天光彩,宛如五彩霞光挥洒。
秦可卿仰望着,知是柳郎特意为自己准备,喜之不尽。
夜色渐深,香菱早备下洗澡水,两人各自沐浴。
柳湘莲心情颇佳,然折腾一天,也难免劳累,温水浸体,不由的遐思起伏。
自入此世,不敢懈怠,至此方才稍偿所愿。
旁人且不说,至少香菱、尤氏姐妹、秦可卿,不必重蹈曾经的悲惨命运。
但这一切如同建立在浮沙之上的楼阁,不过暂时安稳。
朝堂上风云变幻终究要化作一场瓢泼大雨,荡涤腐朽尘埃。
一旦太上皇逝世,永隆帝没了牵扯,必施展凌厉手段,清扫乐天郡王等不安分子。
而他们也不会束手就擒,早晚有一番你死我活的龙争虎斗。
目前来看无疑是永隆帝占据优势,自己如何才能在其中获得最大利益而不被吞噬?
再者,以朝廷现如今的状态,怕是难以抵挡愈战愈强的女真。
这不是谁领导的问题,而是制度的问题。
即便今朝取代了前明,也不过是多延后些时日。
究竟从何处着手,方能解决此倾天大患?……
一时思绪纷飞,不知过了多久,水都凉了。
直到香菱敲门提醒,他方才起身擦拭、着装。
……
新房内,红帐高悬,高大喜烛伫立,火焰跳跃,明亮辉煌。
檀香袅袅,馨香满室,醉人心肠。
加之摆设着许多太上皇御赐的物件,小小房间,不异仙闺幻境风光。
秦可卿细心的重整妆容,端坐床头。
见新郎进来,瑞珠宝珠连声恭喜,缓缓退出,关上房门。
秦可卿娇颜如花,略带几分紧张。
柳湘莲温柔含笑,问道:“和老太太还有几位妹妹相处的如何?”
被对方稳稳握住手,秦可卿微颤,见他并无进一步举动,又镇定下来。
想起下午之事,螓首微抬,檀口轻启,告状道:“老太太和几位妹妹倒还好,只是那个什么宝二爷,太过无礼,说,说……”
“说女子不该嫁人?”柳湘莲了然,笑着接话。
“啊?”秦可卿吃惊,懵然问道:“你不是走了吗?难道在外偷听?”
柳湘莲随意在她身侧坐下,笑说道:“这还用偷听?贾家谁不知他?
自以为最是怜香惜玉爱护女儿,实际呢?不过是五谷不勤又懒怠读书,一味沉醉温柔乡中的废物罢了。
就这样,他还要算是贾家男丁中难得的‘好人’呢!”
秦可卿心思灵敏,察觉夫君似乎对贾家颇为嫌弃,并没她想的那般关系密切。
眸光闪闪,俏语笑问:“夫君这般鄙视他家,又何必亲近?难道是贪图他家权势?”
“权势?他家还有什么权势可言?”
柳湘莲不屑的摇头,叹道:“不过是祖宗遗泽未尽罢了,撑不了几年了。”
“妾越发不懂了,真要是这般境况,那更该远离他家才是,不然大厦倾颓之时岂不是受连累?”
柳湘莲挑眉笑问:“你真不懂?要是当初没有老太君这张虎皮,岳丈敢将你许给我?
你家夫君可是柳家逆子呢!”
说着话,手却不歇。
“这……”秦可卿是个多心的,一时沉思,并未理会他的举动。
随即不由恍然,父亲行事顾虑重重,夫君说的大有可能。
他果然心里藏奸!辛苦绕了这么一大圈,费尽心思将老太太哄得开心,原来竟是为了她!
不由心生感动。
“夫君……”
床帏落下,如红霞倾覆,拔步床化作一方小小天地。
桌案上红烛犹照,光芒透过红纱帏帐,变作梦幻般的瑰丽色彩。
……
清早,喜雀在窗外鸣叫。
柳湘莲早早醒来,未因昨晚酣战而乏累,反倒精神抖擞。
盯着身畔玉人瞧了瞧,犹有梦幻之感,似真似幻,不觉自失一笑。
收回目光,轻手轻脚穿了衣服,正要下床,冷不防一双藕臂从后伸出,合拢。
他伸手按上,转身微笑:“吵醒你了?再多睡一会儿罢,昨儿累坏了。”
秦可卿星眼朦胧,闻言含羞:“夫君起了,妾怎好贪睡?”
说罢,玉臂松开,传出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柳二郎近在咫尺,细细赏玩佳人如何着装。
秦可卿被他灼灼目光看得又羞又恼,一面掩着,一面伸手将他推下床去,回身拉上幔帐。
殊不知,隔着一层纱帐,影影绰绰欲见不见中更添旖旎风光。
匆忙更衣完毕,秦可卿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欲要梳理散乱长发。
柳二郎走过去,从妆匣中取出篦子,挺拔站在她身后,动作缓慢轻柔,为她梳发。
梳妆台上,玻璃镜纤毫毕现,四目相对,皆温柔含笑,脉脉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忽然,秦可卿想起某事,转过身来仰头瞧着他,星眸调皮的眨了眨,娇声糯糯问道:
“夫君,妾身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什么?”
“那位香菱姑娘是怎么回事?”
昨儿众人都说二人有几分相似,她便留了心,忍到此时方才发问,属实不易。
男女定婚时需将家中情况一一列明,香菱若是姬妾,断然没有隐瞒她的道理。
若说是寻常丫鬟,可她能代柳湘莲招待客人,又不大像。
想到他昨夜动作纯熟,这等事情断不是天资超凡禀赋过人能说的过去的,显然久历花丛才积累了丰富经验,秦可卿不禁疑窦丛生,难道……
她本是个多思之人,昨晚是良辰美景,她满心羞涩,不好相问。
现在已经成了夫妻,若是真的如她所想,便不该继续瞒她,是以直言相问。
唉,终于来了,没想到这么快!
柳二郎心头一跳,微有慌乱。
他毕竟不是这世道熏染长大,尚有羞耻之心。
然面色不显,仍旧笑容温和,俯身凑近她耳际,低语言说道:
“不要怀疑,你才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
什么第一个?秦可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有些羞恼,脸色绯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自我标榜道:“妾非妒妇,夫君不必如此!”
见她神态认真,语气庄重,柳湘莲只得收起将此事玩闹过去的心思,正色说道:
“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解释。”
他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到秦可卿身畔,握手说道:“香菱是个有命无运的悲苦之人,原也是生于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是父母疼惜爱怜的掌上明珠。
不幸在四五岁时被拐子掳了去,挨打挨骂长到十二三岁。随后又被薛呆子买下,为争抢她还打死了人命。即便到了薛家,仍不免受到薛蟠隔三差五的打骂。我瞧着于心不忍,只得出手相救。”
“出手相救自是应该。”
见他语出至诚,故事凄婉,秦可卿没有怀疑,反而觉得夫君心地良善才会有此义举。
关切追问:“那夫君准备怎么安置香菱?总不好一直在咱家做丫鬟吧?”
莫非你还想赶走?柳湘莲心下无奈,凑近了小声问:“夫人,你看她模样像谁?”
“像……我?”
秦可卿柳眉微蹙,昨儿那么多人说过,她揽镜自照,也觉得有几分相似。
“对呀!”
柳湘莲拍手,痛心疾首道:“你说,如此这般,夫君我还能忍心让别人把她娶了去?
岂不是要日夜饱受煎熬!”
“别人娶她,为什么你会受煎熬?”秦可卿大奇,不解的问道。
刚说完猛然醒悟,又气又恨,拍打他的胸脯,娇嗔道:“你真是没个正经!枉我当你是个正人君子!净会想这些歪的斜的有的没的!说到底不过是想纳了她!我又没说不同意!”
见她应允,柳湘莲挨揍也浑不在意,呵呵笑说道:“你放心,她心地单纯,如婴孩不染尘埃,相信很快你会喜欢上她。”
秦可卿神色落寞,刚入门便得此“噩耗”,心下略有不快,但也没有太过抵触。
这世道向来男尊女卑,父亲几十岁了还纳妾呢,何况柳郎年纪轻轻,家业又大!
身为女子,她又何敢奢求夫君只全心全意待自己一人?
只要恩爱依旧,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举,便觉足够了。
……
今日是婚后第一天,早饭十分丰盛,满满摆了一桌子,都是香菱早早起来,忙前忙后操持,白净小脸上都染了灰尘。
她本想自己单独吃饭,奈何秦可卿要显示大妇气度,强拉她坐下。
吃饭间,秦可卿与她交谈试探一番,方知夫君所言不虚,的确是个单纯良善的姑娘。
且她年纪尚小,想要入门至少也得等一两年之后。
那时自己怕是早已诞下嫡长,不惧挑战,于是也放下芥蒂。
早饭过后不久,瑞珠过来报讯儿,说尤氏母女并甄母齐来拜见。
秦可卿纳闷不解:夫君家中该无女眷才是,甄母是香菱母亲尚且说的过去,这尤氏母女又是什么身份?难道……
她忙让瑞珠去找香菱过来,不问还罢,得知详情,简直天雷轰顶似的,竟然真的如自己所料!
好不容易打散心中醋意,接纳了香菱,岂料,香菱竟还只是道开胃小菜!还有大宴席等着!
秦可卿泫然欲泣,呆坐椅子上,只觉浑身无力,命瑞珠去请柳湘莲。
她倒要看看这个花心的,这次又能讲出个什么催人泪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