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看到自己两个嫂子这么伤心,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毕竟还要好些个侄子要供着读书。
她现在年纪太小,很多想法不能披露出来,但憋着又难受。
甜宝从老爷子的怀里挣扎出来,将小狐狸朝炕上一放,扭着身子就朝两个嫂子奔去,幸好二人都靠在炕边上,没几步就到了。
“不哭,卖萝卜,都上学,我养得起!”说到最后这一句时用了力,想借此体现自己养得起的决心。
两个嫂子眼眶更红了,默默抹着眼泪,心里记着小姑子的好,哪怕不养,有这一句话她们也领了情知足了。
甜宝的懂事更是超出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的预知,只见顾老爷子敲定后日一早便去县城把萝卜卖了,尽早给小一小二他们安排进私塾。
石头村坐地甚广,只是位置太过偏僻,与几个山头相邻,最大的山头便是他们村后的那座山。
村里穷,也办不起私塾,村里的孩子也都没有启蒙过,偶有几户读书的,也基本都搬离了石头村。
小一小二他们想要上私塾,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去县城。
敲定后,一家子连忙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自家小姑子还脏兮兮是跟个泥人一样呢。
饭过三巡,甜宝困极了,小手揽着顾老太太的脖子,迷迷糊糊间竟然睡了过去。
顾老爷子有话要同顾老太太聊,他走到顾老太太面前伸手将熟睡的甜宝接过,放在了炕床上。
“我原想过几日跟老大家的提一声,让小一他们都去私塾学习,却没想到…”三岁的女儿居然上山拔人参!
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现在一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顾老太太闻言,眉头一皱,眼底带着不赞同的目光,狠狠瞪了一眼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提议勤俭持家,我们家会到这种地步吗?”
一想起这个她就来气。
顾老太太原本就是官家小姐,从小便是锦衣玉食,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但好歹从来没缺过。
她嫁给顾老爷子不图什么富贵,当初看中他的也就是那股潇洒劲,可如今呢?唯有生气。
哪个腰缠万贯不是奴仆成群?可他们呢?也腰缠万贯,住的却是泥屋草房,甚至还美名其曰锻炼孩子们,让他们学会勤俭节约。
若不是为了这个家,老二也不会一声不吭就出去做生意,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信,每每想起来,她就无比自责。
若是早些将家里情况同老二他们说,是不是现在一家人都是整整齐齐的?
顾老爷子自知理亏,便没出声,呆坐在炕床边上。
他知顾老太太说的是什么事,可他也是有苦难言。
“我也没想…”
“我知你没想,可是你打算要一辈子都这样度过?就因为跟人斗气,宁愿清贫一生?你真的连甜宝都不如!”
顾老太太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早些年顾老爷子的荒唐事她不会说,若不是今日甜宝这事,她觉得自己会憋一辈子。
“老大老二老三暂且不说,等以后老二回来再说他们。老四老七马上下场,也没什么担心的,老五是定了亲的,老六年纪也不小了,还有一帮子小子,个个都是需要考虑的。”
“我想过了,家里的钱也该过过明处了,日后我打算以甜宝的名义,让家里越来越好。”
她只希望百年后,这些个哥哥姐姐能多照拂一下甜宝。
顾老爷子没了话,只嗫嗫说了一声是,便也不开口了。
毕竟顾老太太最后说的那话,正是他想说的。
顾老太太又叮嘱了一些话后,才算是放过顾老爷子。
转眼间便来到了进县城的日子。
甜宝起了个大早,将床上的小被子都叠好后,又将目光移到了顾老爷子身上。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一直盯着顾老爷子,眼底带着渴求,嘴巴微微撅起,似是在抗议为什么不带她?
顾老爷子忽略掉甜宝的眼神,总觉得忙了一早上没忙完,拿着小背篓要走时,忽然想起忘记了什么。
一拍脑门。
他把自己闺女给忘记了!
顾老爷子急忙跑进甜宝的房间内,恰好瞧见甜宝转过身子,撅着屁股对着他。
顾老爷子急得满头汗,一心想哄女儿,又担心村口的牛车走了,便一把捞起甜宝,夹在手臂里,在顾老太太的厉目中跑远了。
“爹!你慢些,别伤着小姑子了!”老大家媳妇看到自家小姑子那委屈的小眼神后,心都化了。
小姑子怎么这么可爱。
顾老爷子紧赶慢赶,总算在牛车将要走时,成功拦了车。
一路上,石头村村民无不诧异,只瞧见一个俊逸的老头子在向一个三岁的女娃娃赎罪,一口一个赔不是,一口一个下次不敢了。
进了县城后,甜宝受伤的心总算是被抚平,冷静过后,她有些瞧不起自己现在这一副幼稚的模样,可心底里却又散发着丝丝甜意,这是她所没有享受过得。
老天又许她一世,她可以无所顾忌的随心所欲。
顾老爷子抱着甜宝去了镇上一家医馆内,店面不大,堂中只有一个坐堂大夫,一个长款柜台,后面立着的是一排中药柜,还有一个在忙着抓药的小厮。
“李老兄。”
顾老爷子走进去,冲着坐堂大夫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李大夫看着年纪不小,黑发间隐约有几捋白发夹杂,眼角有几道皱纹,可是却没有胡子。
李大夫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站起身看向来人,目光又移到怀里抱着的小人儿身上,眸中带着几分惊喜。
“顾老弟,这就是弟妹生的小团团吧!”语气十分肯定,这孩子还是他诊出来的呢。
“甜宝,这是李伯伯,叫伯伯。”顾老爷子指着李大夫,对怀里的甜宝说道。
甜宝直了直身子,冲着李大夫微微鞠了一下,脸上带着几分娇憨的笑,奶声奶气的说道:“李伯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