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手中的匕首未掉落地上,此刻依旧拿着,还保持着自杀的姿势。方才银针刺入手臂的刹那,他只觉一阵灼热迅速蔓延四肢百骸,紧接着,他的身体僵硬了,动弹不得。
“你对我做了什么?”苏慕桃花眼瞪着唐琳看,怒问。
唐琳走到他面前,笑米米地问:“肌肉僵硬剂的滋味如何?这东西,我自来大御,可是用来招待过了三两个人的,貌似效果每次都很好!”
伸手摸摸苏慕的手臂的衣料,这触觉柔软细致又坚韧,这下唐琳终于了然了,“原来你穿着金缕衣改造过的衣服,难怪先前那会我的银针刺不入你的手臂,幸亏我聪明,换了手腕来试针!”
先前在街上被暗器攻击,没看清楚对方是何人,现在得知是眼前这着装奇特的女子,苏慕惊讶的同时,又有着满腹的怒气,“竟然是你放的暗器,妖女!”
“妖女?”这词儿,唐琳一听就想笑。“我以为,你会用这词来夸自己!”对方扮成女人确实挺妖的。“有同性恋没有错,只是你生错了年代,若是在我们那里,至少你可以花钱动个手术,就能蜕变成真正的女人了!”
这话儿,苏慕一时听上了心,对唐琳的怒火消了大半,“能变成真正的女人?”
唐琳点点头道:“对,在我们那里,只要动个手术,就能变成真正的女人了,说不定,到时你还能红遍大江南北。到时候,还有谁会看得出,你原来是男儿身!”
苏慕对御凌彦还不死心,他想,御凌彦之所以拒绝他,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女人,而御凌彦喜欢的是真正的女人,只要他苏慕变成了真正的女人,御凌彦肯定会接受他的。“那、姑娘可否帮我这个忙?”
“抱歉,”唐琳歉意道,“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你了。我家何其远,带你去一趟,对你而言,就是一辈子,到时,恐怕你已经承受不了做手术的代价了。”
虽然苏慕不是太听得懂唐琳的话,但多少能听出是坏消息,他黯然下来,“是么。”
趁对方没有戒备之际,唐琳觉得,这是个开导对方的好机会,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你爱一个人没有错,凌彦不爱一个人,也没有错,你们之所以没有好的结果,那是因为你们的感情线牵不到一起,牵不到一起,可不就是陌路人?若是要硬牵在一起,这条线只会结下许许多多的死结,缠得你们喘不过气来,等你们想解开这些结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慕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哽咽道:“可我的心就是放不开他,怎么办。”
“你去云游四海吧,”唐琳建议道,“从此浪迹天涯,寻找海角,做个无拘无束的人,等缘分到了,那个人自然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如今,需要一颗平静的心,一种平静的心态。一个心态好的人,运气自然会好。你不要觉得自己不伦不类,因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和你一样的人,大有人在。”
听了唐琳这番话,苏慕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了,同时他也对自己这二十多年所浪费的年华,悔不当初。“如果能早点遇到姑娘你,或许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唐琳柔柔一笑,“如今你悔悟还未晚,无需过多自责自己的过去。凌彦对你,可是有着亲如兄弟的感情,除了他不能接受你对他的男女之爱,在其他方面,他定会全力支持你到底。你就放心地一个人去云游四海吧,看了大御国的海纳百川,相信你会感激此刻的悔悟的。如果没有经费,你大可找凌彦帮忙,他对你,绝对是无条件付出,当然……除了那方面的感情。”
“我怎能再打扰他呢,”如今悔悟了,苏慕方觉这些年,自己对御凌彦的折磨有多么深。“因为我,他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也因为我,他失去了曾经的他。我不能再打扰他了。”
唐琳说:“他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后,会替你开心的,也会很乐意帮助你,你别觉得过意不去。”
这时,御凌彦从门外和御圣君一起走了进来。他出门前发觉苏慕过于冷静,一个折磨了他折磨多年的人,一下子就冷静下来,有些不寻常,若非及时发现,唐琳出手相救,否则,苏慕真的就完了。
御凌彦走过来说,“苏慕,我们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跟我见外了,你有什么需要,我能帮会尽量帮你的。”
“谢谢。”苏慕感激道,眼底隐隐泛着少许泪光。他是真的悔悟了,原来这些年来,一直是自己在和自己过意不去,还把身边的亲朋好友给害苦了。
唐琳把银针拿了回来,她说:“恐怕你得保持这个姿势半个时辰了,待药效一过,你的身体就能活动。真是对不起,为了防止你做傻事,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见谅。”
苏慕一脸平静地说道:“没关系,姑娘也是为我好。”
御圣君本不想跟苏慕说话的,毕竟苏慕折腾了御凌彦这么多年,活生生把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变得冷血无情,这可是他的亲弟弟。但有些话,不得不给苏慕说一遍,“苏慕,你苏家原本在旧都是名门望族,你父母膝下,只有你一子,自小到大,你一直跟随在三王爷身边寸步不离,可侍奉你双亲的时间,却少得可怜。百善孝为先,你是不是应该多多孝敬父母?他们因为想念你,日以继夜付出感情,如今两位老人,已白发苍苍,却十几年见不到你一面,你就不惭愧?”
“我知道我错了,”苏慕悔不当初,“我的任意枉为,不仅害了自己,还害苦了双亲,我错了,大错特错。皇上,苏慕发誓,以后定要好好孝顺父母,承欢膝下。”
入夜。月光柔和。
苏慕站在一间破旧茅屋外,他已穿回男装,样子是相当帅气俊美,只是仍略带脂粉气罢了。茅屋内昏黄的灯光,刺痛了他的双目。想当年他苏家可是名门望族的,可因为他的消失,父母为了寻找他,倾尽所有,还欠下了难以偿还的债务,遍寻天下……最后,只能住在破茅屋里。
一骨瘦如柴、背已如弓的老人从茅屋内蹒跚地走出来,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更站不稳,只能扶着茅屋的门一步一步地走出来,免得摔到了。
当年意气风发,出入各大酒楼、官邸的父亲,此刻,已是风烛残年的老头了,而他,正值花样年华之际。
苏慕为自己的不孝,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来。
屋子里,传出一个饱满沧桑的女人声音,“老伴,多拿点进来,让我也编编。”
门外的老人正拾起地上的竹片,这些竹片是用来编织箩筐的。老人弯下腰,费了好多力气才抱得起几条竹片,他对里屋的女人道:“你就睡吧,就这么点了,我一个人能编完的。睡吧睡吧,一会我就去睡了。明天是赶集日,咱们的筐,一定能多卖出去好几个。”
“我要是能睡的着,早就睡了。”说话的当儿,一身材矮小,一样和老者骨瘦如柴的老婆婆,已从门内走了出来,她虽然不用扶门,但手中却多了条拐杖。
看到老婆婆脸上皱起的皮肤,以及老婆婆手中的拐杖,苏慕的心蓦地揪紧,剧烈的痛楚,滚滚而来。那是他的亲娘,当年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亲娘。
老婆婆动作迟钝的往老伴儿旁边的木墩坐下,然后就被老伴儿骂了,“你呀,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困得能睡三天了,还骗老头子睡不着。”
老婆婆放下粗糙的拐杖,缓缓拿起了竹片,双手,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还没有竹片来得粗呢。“老头子你眼睛花了吧,我哪有困意,你看错了。”
苏慕再也看不下去,迅速打开外围的门,奔到了二老面前,双膝,忽地跪在了地上,哭着说道:“爹,娘,对不起,对不起,是孩儿不孝,孩儿错了……”
老人家两个相视一眼,然后彼此的眼眶都红红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十几年了……
御圣君和唐琳、还有御凌彦,他们静静地在茅屋外看着茅屋院子那一幕。
唐琳看到苏家二老的日子过成这样,感慨无数。“子女是父母的心头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要不是我上下还有对兄弟,父母退休了还有国家养着,不然,我的离开,父母也如同苏慕的父母,过着如今这样的日子。家有不孝子女,责任在父母,也在子女身上。愿意天下的父母,都健健康康的。”
御圣君欣慰一笑,“朕的爱妃,就是有一副菩萨心肠。”
御凌彦看过去的时候,苏家三口已经抱在一起了,他也可以舒一口气了,“他们终于团圆了!”
“那咱们该走了!”唐琳说。
“嗯!”御凌彦应了声,然后转身走去,却忽然踩住了一个人的脚,嘴巴还近距离地靠近着人家的嘴巴,还是个女人的嘴巴。
没容三人反应回来,那人就尖叫,“抓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