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御林军们架着满嘴鲜血直流的老太监来到齐王住所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
盛靖渊看着被扔到自己面前的章成,他的脸色难看到可怕:“赵大人,这是何意?”
禁军指挥使赵枫笑着给盛靖渊作了个揖:“王爷,这是陛下的吩咐,说是把章公公送与您的身边,侍候你。”
盛靖渊的眼睛一眯,他低头看了看已经疼的昏过去的章成:“那就谢父皇赏赐。”
等赵枫带着人走了以后,盛靖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捏了捏椅子的扶手,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因为他知道,启宗这是在警告他,敲打他,同时也是在震慑他。
能让启宗如此愤怒的处置从年少时就一直侍候他的章成老太监,定然是因为,昨夜那事做糟了,他叫来了人:“去打听一下荷花宫那边的情况。”
而整座行宫内,今日的气氛格外压抑,太子被申斥罚跪,东宫几个露脸幕僚的脑袋就明晃晃的挂在宫门的桅杆之上,那些随行来的大臣和皇子们立刻就都夹起了尾巴,就连一向得宠张扬的郑王都不见了身影,尽量的降低他的存在感。
而此时,远在北方千里之外的雁州知府衙门内,孝正处理完了公务下了衙,刚进内宅,就有一道粉红身影迎了上来。
“三哥。”
贺瑶冲到少年面前,笑颜如花。
孝正好笑的看着她:“干嘛风风火火的,你是女孩家,做事走路稳重些才好,你跟光儿的性子还真是有的一比。”
被这少年老成的知府大老爷一板一眼的训斥了,贺瑶也不生气,而是冲他做了个鬼脸:“我跟光儿性子像,那是因为我们年岁差不多,都是小姑娘家的,再正常不过。
可是韩三哥,你才十七而已,说话做事就跟我爹似的老成了,动不动就要教训人,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孝正的嘴脸一抽:“我像五六十岁的老头?”
贺瑶古灵精怪的一笑,拉着他往里走:“哎呀,咱们进去说吧,韩三哥,我今天跟着厨娘新学了两种糕点,你快去尝尝。”
孝正好心情的笑了笑,进了饭厅,桌子上已经摆了酒菜,果然有两盘新品种的糕点,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虽然味道一般,却也很给面子的点头夸赞:“不错,有进步。”
贺瑶捧着下巴注视他的表情,兴高采烈的道:“真的吗?”
孝正呵呵一笑,他无比宠溺的看着小姑娘:“嗯,很好吃,你厨艺长进了。”
这时,小六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非常沉重:“孝正,淮阳那边大爷爷差人来了信。”
孝正回头,见他脸色不对,内心一跳:“六姐夫,这是出了何事?”
小六掏出了信,他眼神暗淡沉痛:“孝正,你看了以后,可要保重,不要太激动。”
孝正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一把夺过了信,看完了以后,瞪大了双目,只觉得浑身都坠入了冰窟一样,他颤抖着手,已经拿不稳纸张,那两页信纸就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贺瑶惊了下,她扶着摇摇欲坠的孝正关心的道:“韩三哥,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孝正拧着眉,把唇角抿的笔直,他慢慢的坐了下来,落下了眼泪。
贺瑶蹲下身来捡起信观看,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孝正捂了捂眼睛,那泪水顺着指缝滴到了桌面上,他哽咽道:“这是什么世道?为何要如此相逼,为何不给我们留点活路?”
他想起温柔贤惠的母亲,那临别时的一面,竟然就是永别,他感到喘不过气来,心口剧痛,然后觉得眼前发黑,慢慢的软下了身子。
“孝正?”
“三哥?”
小六和贺瑶都是吓了一跳,他们把昏倒的孝正架到床榻上,慌忙吩咐从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以后给他把了脉:“大人是悲恸过度,急怒攻心,待我给他施针。”
给孝正扎了几针,他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
贺瑶趴在床边,她心疼的扁了扁嘴:“三哥,你可要振作起来啊,你别吓我。”
唐霖小六,小周氏都围了过来,都是一脸的关心。
孝正把目光移向了小周氏怀里的璟毅,他神色悲恸,喃喃的道:“如今我们韩家,就剩下了璟毅了。”
只是,这孩子,却也并非自家亲生,他想到了小侄子,想到了嫂子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儿,又想起了姐姐,他感到悲哀,为何生来要卑贱如蝼蚁,而不是投生权势勋贵家!
说罢,他仰天大哭了起来:“大哥,你在哪?你为何如此狠心,就能够舍弃了我们?你可知,我们韩家已经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平日装得再是稳重,他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父母亲人死的如此惨,他又怎么能够做到坦然自若,不表于行呢。
小六和小周氏都跟着抹了泪,贺瑶无比的难过,也不知如何的安慰痛失双亲家人的少年。
在几城之隔的边境寒山关外,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刺眼的黄光夹杂着一抹惊心的绯红,一如那战场上千人的赤血,凄惨,而又带着残酷的美艳。
刚刚交战过的战场之上,兵刃随意的丢弃在地上,血肆无忌惮的流淌。对阵军队已经是四周尸横遍野,早已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这时从军阵中渐渐分开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一身明亮铠甲的青年骑着一匹黑马缓缓走来。
他眉宇间隐藏着不可抗拒的霸气,手上的长枪拖在地上,枪尖还在往下滴着鲜血,所过之处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痕。虽然嘴角带笑,却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半点欣喜,反而是带着逼人的凛冽锐气。
归德大将军韩武捋了把络腮大胡子,他满意的看着年轻人豪气的说道:“周儿,你又立了大功,短时间内,想必这北苍国不敢再进犯我们寒山关。
等捷报入了京,这次陛下应该能够召我们进京封赏了,到时,我定然当面给你请封邀功。”
青年的眸子闪过一丝恍惚,他摸了摸自己遍布疤痕的脸,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