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翔云 - 第246章 没养白眼儿狼
大伯就这么走了，左睿心里很是不舒服。左纪爱也跟着回去了，因为受伤的原因，大伯的腿脚还是不太灵便，临走的时候，他竟然没有看过他一眼，就连左纪爱都深感意外。
左纪爱对父亲的表现，解释为故土难离。已经近80岁的左天胜，只在这片故土上呆了十多年，但就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就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爸你就不要太矫情了，以后还会回来的，你的身体这么棒，机会多的是。”左纪爱安慰父亲。
左天胜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就把头靠在了椅背上，看似在闭目养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在滴血。离开了，真的还能再回来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他已经近80岁了，回来一次，如此兴师动众，不是他想看到的。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感觉到兄弟对自己的疏离，那是对上位者的畏惧。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垂垂老矣。
“大伯，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左睿趴着车窗轻声说道。
左天胜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侄儿说，“你要好好的。”
谁也没有想到，这几个字变成了他最后当面对左睿说的话。左睿拼命点着头，追着车走了好长一段时间，车子好像理解他的心思，直到拐到了主路上，车速才快得起来。
也许这次回乡，大伯的心里还是有遗憾的。只有左睿知道他的遗憾来自哪里。对他们这些老年人来说，已经看淡了爱恨情仇，不管对对方如何的深爱，也不可能在言语上表现出来。左睿相信，大伯的心里还是深深爱着母亲的，从两个人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虽然他们都在刻意的掩饰自己，但是那不经意的一瞥，就能让人深深的触动。
父亲能看得出来吗？但愿他看不出来吧！如果不是听狗剩爷说，恐怕他也看不出来。听到大伯亲口从嘴里说出他的心里装着母亲以后，左睿就认真观察着两个人的互动，如果不是刻意的去观察，那些细微的东西他肯定看不出来。大伯的遗憾，是一辈子的。或许上次回来，他和父亲的冲突就是因为母亲而起的吧？左睿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大伯几十年不回来。
他揣测着大伯离开的心情，他是一个天地英雄，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情场上，拿得起放得下，是真正的大男人。虽然当年曾经深深地爱着那个人，但是那个人一旦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就可以放手，为的就是让那个人幸福。
可是他们真的幸福吗？
大伯一走，家里安静下来，左睿也赶去上班儿了。
“你看到了没？孩子们一走，这家里又清静了，剩下咱们老公母俩，守着这个窝，也不错。等小睿哪天结婚了，咱们这辈子的大事就算完成了，对了还有小蓝，小蓝也快毕业了，也看到了她的男朋友，那男朋友好像不错。其实咱们这么多年走过来，在往回看看，这辈子也算没有白过。”父亲双手枕在脑后，靠着被垛，笑着说。
母亲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想得开，小蓝和小睿这俩孩子，恐怕不到30岁都结不了婚。特别是小睿，因为宛儿的事情，恐怕得缓上一段时间呢！”
“你不是去看过那闺女了吗？那闺女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能怎么样啊……半死不活的，咱们庄里那张老三不是植物人吗？要我看呢，她比植物人强不了多少。我宁可当植物人，也不得这种病。我听小睿说，他能看到、能听到，就是不能说、不能吃，只能躺在那里。就那么干巴巴的等死，那种滋味儿，哎，太难受了！”
老公母俩一提到宛儿，马上长吁短叹起来，惋惜了半天，父亲说：“温暖那孩子呢……出国也就两年的时间，回来以后他和小睿是不是马上要结婚了？”
“谁知道呢？温暖这孩子也不错，对小睿也是真的好。还有那个叫周心园的姑娘，对咱们小睿也有意思，我看咱们小睿是挑花眼了，不知道该找哪一个。”
“你觉得小睿应该找哪个更好一点？”
“那俩姑娘长相都特别好看。光论长相，哪一个都行。要我说呢，我还是比较喜欢温暖，那孩子稳重。那个周心园呀，家里太有钱了。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我怕小睿受罪。”
“你说的对，我也比较喜欢温暖那个孩子。小睿不是说了吗，他女朋友是温暖。”
“说是说了，可是温暖在国外，那个周心园追得又这么紧，我怕这孩子会忘了温暖呢！”
“不可能，咱们小睿不是那种人。要说他们俩分开，变心的肯定是温暖，不是咱们小睿。小睿可是一个有心的孩子，你看看对宛儿，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不还是对她那么好吗？你说也怪，小睿这孩子手里怎么那么多钱呢？我听说那种病，在医院那可是大把大把的烧钱！”
“你一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小睿这孩子可能在写啥东西？可能出书了，那就是他出书的钱吧！”
“小睿有本事，他愿意就玩儿，咱们也不用管他，有心总比没心好。他对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前女友都那么好，将来对咱们老公母俩，还能坏得了吗？咱们哪，这辈子是积了德，没有养白眼儿狼。”
母亲呵呵笑了起来，“你呀，好好养着身体，等将来给小睿带孩子。”
“我岁数大了，带孩子可带不动咯。咱们这辈子啊，怎么就走到一起了呢？本来你跟大哥是一对儿。如果你当年嫁给了大哥，那你现在可就是阔太太了。”
“现在说这些干啥？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往后不要再提了。”母亲的手里拿着笤帚，一下一下地扫着炕上本来没有的尘土。
夫妻俩在这儿聊着闲话，左睿也没有闲着。刚一进屋，铁战国便走了进来。这段时间左睿一直以家里为主，到单位来的时候并不多。即便来了，也是开个会布置一下工作就走，想想也有段时间没有看见过铁战国了。
“哎呦，铁书记来了？”左睿笑着打招呼，拉过一把椅子让他坐。
铁战国嘻嘻笑了两声，说：“可不是吗？这一会儿也有一个月了，一直没见着左镇长，怪想你的。”
左睿倒了杯水，说：“有人惦记总比没有人惦记好。铁书记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听说想要开发桑梓山，有这回事吗？”铁战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问道。
左睿也不想隐瞒什么。如果要开发桑梓山，铁战国还是可以出力的，毕竟铁庄就在桑梓山脚下。那里的民风民俗保存的也是最原始的。
“是有这么回事。这还只是个初步的设想，还没有成型的方案。一旦这里开发出来，你们铁庄村可就有发展前途了。村里这几年发展果树不少，我看过，成方连片的也有几千亩。回去以后告诉村民们，好好把树管理一下，搞个农业生态游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到秋天的时候，果子熟了，可以发动市里的人搞个采摘什么的，把摘下来的再卖给他们，价钱高，老百姓的腰包鼓起来肯定要快得多。”
“这想法倒是不错，可是咱们那穷庄破庙干巴井的。山上那些树，连水都浇不上，想要再扩大一点，就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也看成不到效果。”
“话可不能这么说。好好规划规划，还是有钱可赚的。过段时间，镇里要请各方面的专家来对桑梓山进行实地踏查。县里这方面的专家，也曾提过建议，这个地方应该好好开发一下。还说桑梓山有山有水，有文有武，真是个好地方。”
“有山有水差不多，这有文有武是怎么来的？”铁战国不解地问。
“那书院不是文吗？我听说咱们西场地有一个打谷场，是有这么回事吧？好像是哪个皇帝东征的时候，在那里驻扎过，有这回事吧？”
“你说的是山下边那个大平台？”提倡国演前一亮，赶紧问道。
“对，就是那个地方。上边有一个大土台子，听说土台子就是当年的点将台。”
“是有这么回事，我也听老人们说过，好像是曹操在那里驻过兵！”铁战国的眼里已经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这只是个初步的想法，具体怎么开发，怎么规划，那得专家们说。还有就是商招商引资的事情了。如果钱不能生钱，哪个商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把大笔的钱投到咱们这里来。”
“左镇长这话说我爱听。下棋的时候，走一步最起码得看五步，然后才能落子。商人们哪个是简单的？那可都是人精。”
左睿觉得铁战国这话好像在说他自己，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精。上次喝酒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被他灌多了。跟他相处，得加着十万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