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翔云 - 第237章 桃花朵朵开
屋里，几个老人围在左天胜的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热闹。左老高兴，不顾随行人员的劝说，居然倒了一杯酒。
“狗剩子，别看你比我年龄小，但酒量可没我大。来，整一个！小时候咱们不知道酒是啥味道，你还记得你把你爹的酒偷出来，拿到小树林里咱们几个你一口我一口地偷喝的事儿吗？”左天胜红光满面，笑着说。
狗剩子挠挠脑袋，摩挲了一下嘴巴，说：“这事儿啊，我记得吗！当时你还说，这酒啥破味儿啊？又苦又辣的，喝一口这肚子就打出一溜胡同，太难受了！”
其他老人都笑了起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哥，父亲也满面笑容，眼睛都眯到了一起。
流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多，渐渐的人越来越少了，左睿见老人也乏了，便让左志刚打发围在一起的老百姓各自回家。
“大伯，您的身体不好，还是休息吧！”左睿对老人说道。
“好，小睿说话了，我坚决执行左镇长的命令，现在就眯一会儿！这身体上的各个零件都不太管用了，时间一长，就觉得累。”
在不断的告辞与寒暄声中，屋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除了左天胜和左纪爱，以及几个负责保卫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住到卢城宾馆去了。左纪爱说什么也不到左瑛家去住，非要跟母亲挤到一起。
“妈，你跟舅妈他们去吧，我陪着爸爸。”左纪爱把自己的母亲推到舅妈们身边说。
“你这孩子，连亲妈都不认了？”母亲笑道。
“怎么可能不认亲妈呢？这不是我爸需要人照顾吗。要不你在这儿，我到宾馆去住？——还是算了吧，这段时间你不是血压高吗？别在这儿硬撑着，赶紧去吧。”左纪爱说。
母亲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鬼丫头，说的好像多惦记我，还不是怕我唠叨？”
左纪爱被母亲说中了心事，嘿嘿干笑着，躲到了左睿身后。她最怕母亲的唠叨神功，只要母亲跟她提起找对象的事，她就有种对不起天地、对不起父母的感觉，就会产生随便从大街上拽个人来结婚算了的想法。
在这一点上，老头儿比那老太婆可体谅人多了。从不折腾着让她早早结婚。她还想自由几年呢，早早结婚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那样的日子岂不是太无趣了？
晚上，左天胜只喝了一碗粥，一直坐在炕上和弟弟聊天。老哥儿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父亲从柜底把分家单拿了出来，说：“这是你上次来的分家单。我们那房子，已经给老大了。这房子是你出钱盖的，大哥，现在我们搬出去住也不现实，能不能让我和小睿妈俩人住到死，然后就由你的孩子处理？”
一听这话，左天胜脸色变了，啪一下把条帚摔到了炕上，“老二，你这是什么话？！你看我现在的日子，需要这几间旧房子吗？”
父亲的脸色一变，嗫嚅着说：“就算你不需要，可这房子就是你的啊。你上次回来，爸还活着，主持着分的家，你忘了？”
“什么你的我的！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一点也没改，别跟我搞‘亲兄弟明算账’那一套。你想搞的话，咱们就好好算算那笔账！你欠我的，何止这一所房子？”左天胜气得直哆嗦，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屋外的人听到两人的争执，赶紧跑了进来，母亲一见放在炕上的分家单，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推着左睿和左纪爱说：“你们先出去吧。这事儿不用管，让我来说。”
左纪爱想说什么，左睿赶紧拉住了她，“姐，算了，他们上辈人的事儿，咱们想管也管不了。有我妈在，没事儿，放心好了。”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坐在葡萄架下，左纪爱不放心，不停地向屋子的方向张望，左睿笑道：“姐，你怎么这么不放心？我妈那人，很会劝人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怎么能是闲心呢？你还记得在路云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吗？别看我爸妈看上去关系不错，其实俩人相敬如宾——我挺烦俩口子在一起用相敬如宾这个词儿了。既然是两口子，就得打打闹闹的，但他们俩不，从来不吵架，甚至没红过脸。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情。”
左睿看着左纪爱，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问：“你是神经过敏了吧？他们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是爱情？就算是爱情内化成了亲情，也不能说不是爱情吧？”
“切，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看就不像！我亲爸牺牲那年，我都好几岁了。我记得我亲爸，战斗英雄，虽然见面的时候不多，我挺佩服我亲爸的。我爸长得特帅，女儿像爸，我长得就像他。他走了以后，老头儿就把我和我妈接了过来。老头儿对我特别好，一开始我挺烦他的，觉得他装腔作势，后来在别人的撮合下，他们俩走到了一起。小睿，你是不是觉得这婚姻就是上天注定的？”
“我可不相信宿命。——你怎么说他们不是爱情？”左睿低声问。
“直觉。我总觉得，老头儿的心根本不在我妈的身上。他心中应该有别的女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选择我妈，但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小时候，我觉得我挺幸运的，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老爸，对我和我妈还这么好，出去也特威风。长大以后，我才知道眼睛也会骗人。”
“他们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不是爱情也变成爱情了。你不要瞎想了，瞎想容易长皱纹。”
“我才不怕长皱纹。人总有老的那一天，那是自然规律。别跟自然规律打擂台，输的肯定是你。我就是替我妈不值，跟一个不爱她的人过了一辈子，算什么事儿吗！”
“这么说，你挺恨大伯的？”左睿又问。
“恨他干什么？我是不明白我妈的选择。或许当时老头儿给过她什么承诺吧。”
左睿不相信，为了一个承诺可以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婚。那个年代，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倒也无可厚非。他想，大伯可能真的如左纪爱所说，就是为了某些承诺，才会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屋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左睿抬了抬下巴，笑着说：“你看你刚才是不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我妈那人，最体谅人了，而且特别会劝人。”
“我挺喜欢你妈这个老太太的。但你爸有些不太一样，他总是把自己包起来，你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挺惦记你们的。特别是你，我觉得你爸对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左睿一挑眉，“哦？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左纪爱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自从大学期间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男人敞开心扉。这个小她几岁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居然让她说出了困在心里多年的问题，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啊？
左睿虽然一直在听左纪爱说话，但耳朵却一直关注着屋里的情况。很难想像，父亲会和大伯吵起来。多年不见的兄弟俩，热乎劲儿还没过，居然就吵起来，莫非真应了那句话——仇哥们儿、短弟兄？
“姐，你是不是跟着大伯一起回路云啊？”左睿又问。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我想把这个项目做起来以后再回去。小睿，你那个女朋友可是一把好手。如果对你死心塌地的话，大可以娶回家来。你小子好福气啊，得少奋斗多少年？”左纪爱话带揶揄。
左睿赶紧说：“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可别误会了。我女朋友在英伦呢。”
“得了吧。我看你还是认清形势吧。在英伦的女朋友，还回得来吗？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肯定会把她给同化的，人家才不会回来跟你受这份罪呢。不过，我弟弟是什么人，将来要当市长、省长的，等你当上了一方大员，让那去英伦的丫头鬼哭狼嚎去吧！”
左睿一脸黑线，看来这个问题有点解释不清了。他是真不想让左纪爱误会下去，但左纪爱好像已经笃定他和周心园会走到一起一样，他只好苦笑道：“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两年以后她就回来了。回来以后我们就会结婚。”
“你才多大就结婚？一个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薰染过的灵魂，怎么可能接纳你这带着土腥味儿的男人？你还是不要做梦了。那姓周的小丫头真的不错，收了她算了。”
见左纪爱越发没正形起来，左睿懒得再理她，起身向屋里走去。左纪爱起来拍拍屁股，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你得认清自己的心。我听说你还养着前女友？小睿，亲爱的弟弟，我可真佩服你。你这桃花朵朵开，小心身体受不住。”
“姐！”左睿猛一回头，走在后面的左纪爱“刹车”不及，一下子撞到了他坚硬得如同一堵墙般的胸膛上。